惜时院不但偏僻,简直就是国中之国啊。
站在惜时院外,苏清澜感概不已。
这惜时院哪里像个院子啊,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包!
外头是一层又一层的石砖累砌,从下盘旋而上形成一个类似圆顶的大石包,而在石包上方只开了一条狭小的四方口子,像极了天井。
石包三面都封死地严严实实,只有南面开了一扇门,门矮小逼仄,外边挂了一把结实的大锁,锁已经被打开,门也敞开着,里头似乎有些混乱。
苏清澜要想进去,还得弯个腰呢。
“娘娘,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进去。”莲奴警惕地将她护在身后:“说不定就是有人想故意诱您进去呢。”
“我才不会进去呢,但我想做个试验。”
苏清澜在莲奴的耳边嘀咕几句,莲奴得令退下。
很快,莲奴提着一个真人大小的稻草人,给它披上一件华贵的女裙,靠近了那扇门。
“王妃娘娘驾到——”
莲奴倾尽全力大喊,同时向门里头扔进稻草人!
“嘭!”
就在那稻草人飞进去的一瞬间,门竟然自动关上了!
苏清澜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看见一大簇黑烟从石包上方飘了出来,带着火焰的狂暴肆虐,以及女人们争相嘶喊哀嚎的哭叫——
“走水了,走水了!”
现场顿时大乱,慌不择路的、大喊大叫的、发傻呆滞的全乱了套,无数的奴婢们四处乱跳乱走,险些撞倒苏清澜。
好在苏清澜被莲奴护着,同时府内的暗卫及时赶到,通过威吓和吆喝将他们镇住,并指挥他们马上救火。
苏清澜被莲奴架扶着回到屋里,可即便这主屋与惜时院相隔甚远,透过窗户她依旧能看见碧蓝如洗的天空下,那滚滚沌沌,在暴力撕碎扭曲天幕的漆黑烟河。
“娘娘,您别看了。”
莲奴见她的表情异常凝重,双手紧紧抠着窗栏,不由细声安慰:“府里都是救火的人,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复心情,不然对肚子里的小主子不好。”
“嗯。”苏清澜漫不经心地应答,莲奴见此,只得想办法出去找点茶水。
她还没出门,掀开布帘迎头就见一个黑衣暗卫端着一碗茶匆匆赶来。
“属下给娘娘送茶来了。”他将茶碗递给莲奴。
莲奴心道这可真是巧极了,不假思索,马上把茶碗递给还在仰头张望的苏清澜。
苏清澜接过茶碗,刚送到嘴边,突然就弯腰呕吐起来。
“这水,味道不对。”苏清澜因着孕吐嗅觉极为敏感,甚至于以前从未嗅出过的味道,她都能迅速感觉到。
莲奴瞬间击向那黑衣暗卫,黑衣暗卫抽出袖中的短剑,与莲奴缠斗起来!
苏清澜立刻高喊:“来人啊,有刺客!”
“嘭咚!”灵珠子带人从窗户破入,从四面包抄,迅速围住了那个假冒的黑衣人。
黑衣人攻势一变,持剑忽然劫持住了莲奴,眼冒凶光地大喝:“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苏清澜抖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叫声会分灵珠子他们的神。
她双眼死盯着莲奴以及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柄剑,在心里疯狂地呼叫桐花:“桐花,桐花,你赶紧出来,赶紧出来我要救莲奴呀!”
可无论她怎么喊,空间里一片死寂,寒冷,无有回应。
苏清澜也就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桐花也许不在了,也许出了什么事,总而言之,如今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泪眼酸涩,她逼迫自己把浸出的眼泪又收回去,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莲奴身上。
视野越来越清晰,大脑越来越冷静。
她敏锐地注意到莲奴的手肘离那黑衣人很近,便慢慢挪步到莲奴一侧的视野范围内,向她偷偷打手势——
打他的肚子!
莲奴余光一闪,猛地用肘部击向那黑衣人的小腹!
“啪……”
一股清脆炸响,那是蛋碎了一地的声音。
灵珠子和其他人变了脸色,从严阵以待变得惊慌讶异,瞪大眼睛看着反手痛殴的莲奴,以及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黑衣人。
灵珠子带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捏住莲奴的手腕,制止了她。
但已陷入暴躁模式的莲奴却一回头,狠戾的眼刀射向了他。
灵珠子只觉下腹更疼了,表情僵硬地说:“要留活口。”
莲奴在黑衣人脸上淬了一口,气呼呼地站到一边,被紧张的苏清澜握住了手。
“倘若是咸鱼在,哪里会让这等货色近了奴的身?”莲奴忿忿,苏清澜闻言却一头黑线。
所以说,莲奴你的本体其实是咸鱼啰?
“首领,快看!”
有暗卫惊叫,灵珠子蹲过去低头一看,脸色立刻铁青。
“怎么?”苏清澜转头疑问。
原来那人知道自己被擒逃命无望,竟直接咬舌自尽!
灵珠子剥开撕碎的人皮面具,望着黑衣人那熟悉的面孔,头不回,音晦涩:“……他是暗卫中的一员,职位不低,无论是王爷还是我,从未想过他会是细作。”
苏清澜顿时如坠深渊。
她牙齿打颤,声音飘渺,心梗得几乎吐字不清:“府里有奸细,那王爷他,他入宫会不会有危险?”
灵珠子沉眼想了想,突然展眉大惊:“糟了,内侍府里也有细作!”
说完,他径直匆匆地跑出去,留下苏清澜担忧不已。
可苏清澜没多少时间暗自忧愁了。
很快,便有丫鬟苦哈哈地来报告:
“娘娘,惜时院里的火已经扑灭了,可里面也烧得乱七八糟了,里面死了八个人,剩下的还有二十三个妾,五十五个歌舞妓,还有随从的丫鬟奴婢一大堆,人人都受了点伤,全躺在院子外头呢。”
莲奴刚想发话,苏清澜摁紧了她的手背,眯眼道:“既然受了伤,躺在地上也不是个样子。把她们分配到王府里散落的空院子里,再多请几个郎中给她们诊病抓药。”
“务必,让她们都好好活着。”
丫鬟被苏清澜话中的冷意刺了一下,打了个寒战后呐呐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