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嫡长女名清澜,准备觐见——”
承天门外,无数等着进入宴会,正忍着酷热排队的贵族女子,听见内侍站在高高的玉阶上,声嘶力竭地喊。
无数的人头如流动的波涛,从前依次往后,看向最后一排。
苏清澜就站在最后一排,她才刚刚下马车呢。
望着这几乎扑面而来,无所不在的嫉妒羡慕恨的眼神,苏清澜嘴角抽抽,不知是哪个想整自己,非要让她引起众怒。
不过,谁在乎?
苏清澜坦然地一甩银花帔子,如一颗最闪亮夺目的珍珠,施施然踏上台阶,将一众闲言碎语和不甘愤怒甩在身后。
负责接引的内侍挥了挥拂尘,笑着将她领进宴席门口。
这次欢迎宴分两个主体搭台,第一个搭台放在城门之上,皇帝首先登城门,接受四国使臣的朝拜,以及他们奉上的贡品。
等到这个仪式完成后,城门下会升起第二个由黄金和美玉打造的搭台,皇帝会率领一众皇亲国戚,后宫嫔妃,来到黄金台上坐定,与四国使臣以及王公贵族一起饮酒欢宴。
现在第一个仪式还未开始,苏清澜望着高耸入云的承天大门,以及四周无处不在的彩灯笼、红牡丹,甚至还有一大片用纯黄金打造的金池——那是今天的舞池。
苏清澜都快被这金灿灿的舞池晃花了眼,不得不掩面赶紧随着内侍走。
“苏大娘子,您刚来的是时候,圣上刚见过那些个皇亲国戚,文武大臣,这接下来第一个宣诏的,就是你啦。”
苏清澜一惊:“我?怎么会是我呀?”
内侍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天跑马场的事……咱们做太监内侍的,最是机灵,何人不能得罪,何人得了贵人青眼,何人又该享受什么待遇,咱家心里门儿清着呢,哟,到了。”
他止步,指着一扇紧闭的金门,弯腰道:“苏大娘子,您进去吧。”
顿了顿,他又偷偷对她眨眼睛:“您别怕,摄政王也在里头呢。”
别啊!
苏清澜一听穆翊宁也在里头,就想夺路而逃。
没办法,心里对他的感觉实在太复杂了……她可没忘记,这厮还没给自己解除蛊毒呢!
“哈哈,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也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让小内侍太过惊讶,苏清澜对他打打哈哈,就跨过打开的门。
皇帝武思坐在龙椅上,离她很远,远到苏清澜只能看见他头冕上的延珠,却看不清他的脸。
至于穆翊宁……好像他压根不在呀。
苏清澜按耐住疑惑,匍匐在地,三呼万岁。
武思极有样式地抬手:“起。”
“你就是苏丞相的嫡长女,苏清澜?”
武思问:“你的父亲告假多日,不知身体可好?”
鬼知道他怎么样了呢!
但苏清澜还是有模有样地回答道:“家父尚在治病,每每躺在床上,常念龙恩,总想早日回到朝堂,为君分忧。”
武思点点头,感叹道:“五位丞相中,你父亲虽不是统领全局的那位,但也作用甚大,朕希望他能早日回来,替朕分忧啊。”
苏清澜唯唯诺诺,武思突然提高声音道:“苏氏,你且过来,抬起头让朕瞧瞧。”
啥米?
苏清澜浑身抖了抖,非常不甘愿地走过去,把脑袋微微昂起来。
该死的,这老色胚万一要是看中了自己,非得把自己纳入后宫怎么办?自己究竟是杀人逃走呢,还是杀人逃走?
正在胡思乱想,武思却突然毫无兴趣地挥挥手,让苏清澜退下了。
苏清澜一头雾水,从大殿退出。
刚一出门,她就看见穆翊宁正沉着脸往自己这头走来。
苏清澜的心没来由地升起些雀跃,正要同他打招呼,她却意外地看见,一个个头矮矮的小姑娘,从他背后蹦出来,想要去拉他的胳膊。
“摄政王殿下,您能陪我去那边坐吗?”她顶着酥红的脸蛋,眼里的爱慕之意都要溢出眼眶:“当我们去城门下的时候,我可以挨着您坐吗?”
这个姑娘穿着明黄色的礼服,明显是皇亲国戚。
虽然她长得白白圆圆,五官也极其呆萌可爱,一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软妹模样,可苏清澜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说不清是哪儿快要爆炸了,苏清澜只觉心肝脾肺肾都被无名野火烧得火旺,两眼都要冒红光。
不爽,真是不爽!
苏清澜三五步冲到穆翊宁面前,对着他的脚狠狠一踩,再怒瞪了他一眼,二话没说转身就跑了!
“宿主,你哭了。”
系统弱弱道:“我不明白,你哪儿来的勇气,还敢对穆翊宁发火?第一你为什么发火?第二你蛊毒的解药还在他手里呢。”
“够了,给我闭嘴!你再嚷嚷我直接从城门上跳下去!”
苏清澜暴脾气地大吼:“还有,你再也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了,否则我强行解除绑定!”
系统明智闭嘴。
苏清澜气呼呼了好一阵,才抹掉腮边的落泪,下了城门。
她的坐的位置距离那些皇族很近,刚一坐下来,尚且神思恍惚的苏清澜愣了半天,才发现好些人正偷偷打量着自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扭头一看,苏清澜满脸黑线,差点掀桌走人。
我擦!德王这猥琐的家伙怎么会坐她边上?今天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都要针对她,为什么?
德王武贞其实也不想和苏清澜凑一块儿。
可毕竟苏清澜不像之前那么呆蠢了,打扮打扮也挺惊艳的,德王也没办法临时调坐,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就在苏清澜气成鼓气河豚的时候,司礼监的内侍们吹响牛角,无数的鲜花花瓣从天而降,乐声奏起,黄金舞池自地下缓缓上升。
朝见献礼仪式,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