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澜忍泪从地上爬起来,倔犟道:“你跑过来干什么?”
虽是胡搅蛮缠,可声音却不大了,也没什么底气了。
穆翊宁哼了哼:“我只是过来欣赏,你摔倒的丑样子而已。”
摔倒的丑样子?
这里头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他用哪只眼睛看啊?!
苏清澜“噗嗤”一下笑出声,随即捂住了嘴巴。
“对了,这地上到底有什么呀。”她摸向地面,瞎摸一阵后摸到一处冰凉的、软若无骨的手背。
穆翊宁迅速反抓住苏清澜的手,再也不放,苏清澜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便随他去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终是穆翊宁先开口:“清澜,你不要乱跑,这里很危险,你要紧跟着我。”
苏清澜黑线:“拜托,您先护着肚子吧。”
她换只手又在地上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翘得老高、形状尖锐的“角”。
“咦?这是什么?”苏清澜很是迷惑:“有个尖角,还很冷硬……”
穆翊宁闻声亦摸过去,忽道:“这是棺材的一角!”
若不是手还被穆翊宁牵着,苏清澜铁定已经晕飞了。
穆翊宁知道她胆子小,又把她往自己这头拉了拉,沉着无比:“我带你先往边上走,你一会儿站边上不动。”
苏清澜装着胆子,牙齿打颤道:“说什么呢!现在孔武有力、有八块腹肌的人可是我!要站还是你站一边去。”
“去去去……”她不由分说将穆翊宁推到一边,自己才咽着唾沫,小心再小心地继续摸棺材。
对了!虽然她和穆翊宁已经互换了身体,但系统商城好像还能打开呢。
苏清澜心中大喜,马上打开商场的控制板,一眼就点中了一个灯泡瓦力巨大的射灯:“就它了……咦?为什么点了按键没反应?”
她急了一头汗,才后知后觉地看见善意值一栏中,几近于零的可怜数字。
妈妈呀,这个桐花把自己攒的将近几十万的善意值豁豁到哪里去了,真是个败家子啊!
苏清澜现在生气也没得用,只能撅嘴一页页的往后翻,终于在最后一页商品栏中,发现一个迷你蜡烛,零点八个善意值即可兑换。
欧了,就是它啦!
苏清澜高高兴兴地点了按键,还没听到蜡烛弹出的响动,眼前“唰”地一声,世界忽然大亮!
猝不及防的,她就以四掌着地、头低下的别扭姿势,正对上一个通体漆黑的人形巨棺。
一个雕刻着清晰人脸的,恐怖巨棺!
“法克!”苏清澜惨叫一声,跳起来就躲到穆翊宁的身后,把身子缩得小小,惊叫不断:“王爷,有鬼啊,有鬼啊!”
穆翊宁把手从机关处放下,额角抽筋道:“苏清澜,你能不能冷静点!一个死物罢了,犯不着如此的大惊小怪,真是丢尽本王的脸!”
一顿劈头盖脸的骂,苏清澜才低着头走了出来,跟着穆翊宁来到棺木边。
这是一处极怪的棺木。
整片由完整的靛蓝色巨型花岗岩凿成的平地上,嵌着这块通体漆黑的楠木棺材,而在棺材的上方,是半拱形的、宛如星辰大海般浩瀚美丽的星空!
“这么多的晶石啊!”苏清澜秒变星星眼,由衷感叹:“好美,好浪漫啊,就像荡漾在大海里一般美妙。”
穆翊宁奇怪地看她:“你去过海边,见过大海?”
苏清澜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立马结巴地解释:“没、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啊!虽然没见过大海,可我也在书里读到过关于大海的描述啊。”
穆翊宁刚想问,她一个从小在都城官巷里长大的贵女从哪里看见过猪跑的,就见苏清澜不由分说拉着他蹲下来,指着棺木道:“别说那些没意思的了,你瞅瞅,这上面刻的是谁啊。”
“本王怎么会知道……”穆翊宁话说了半截,突然就没声了,两眼却瞪得老大,好像就要跳出来一样,死死盯着这人脸不放!
苏清澜被他凶戾的眼神摄住,内心狂跳,弱弱地小声问:“怎么了?”
同时,她再次认真地看向棺木人脸,然后脑袋“嘭”地一下,死机了。
她看看穆翊宁,又看看人脸,再看看穆翊宁,又看看人脸……
“喂,”苏清澜瞪着死鱼眼戳戳脸:“这棺材是你做的吧?你说,你干嘛把自己的脸刻到棺材上?”
穆翊宁瞥一眼苏清澜,目光里汹涌澎湃的情绪疾速涌退。
“开棺。”
他声色不明,话仿佛从喉咙口里挤出的一堆痰,含含糊糊,并不清楚。
可苏清澜听明白了,她也没再说什么,撸起袖子,围着棺木走了几圈,眉头拧成疙瘩:“这棺材就跟长在石头里一样,怎么摸边撬啊?”
“必定有机关的。”穆翊宁十分肯定,他陪着苏清澜绕棺而行,终于眼尖地看见人脸的双耳处,合出现了隐隐豆大的一点红色。
“去摸摸。”
苏清澜摸一下人脸的耳朵,发现那是两个可以按下去的机关按扭——
“咔咔。”
两声轻微的响动后,折叠的棺材盖弹出表面,盖板与棺材中间出现了数寸的空隙。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棺材里头飘出,熏得苏清澜马上捂鼻扇风。
穆翊宁却双眼发亮地伸手去推棺材盖,这看起来异常沉重的棺材板却轻如鸿毛,被他小手一推,顿时滑到一边。
苏清澜隐约看见一个人躺在里头,潜意识里便赶紧闭上了眼,脸色惨白地叫:“看见了没,看见了没?看完了赶紧把棺材盖回去啊。”
穆翊宁没有动。
他怔怔地望着那被西域绒毛毯盖住的尸体,平素四平八稳的手,竟也抑制不住地巨颤,伸向毛毯。
在解开毛毯的那一刹那,时空就此凝固。
穆翊宁的神魂,也就此飞散,只存了一具躯壳还在原地站着。
过了许久许久,苏清澜忍不住内心的焦灼,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他。
就见他背对着自己,出神地望着头顶星空,而那棺木也早已被合上。
好似从未被打开过一般。
苏清澜哪怕再蠢,也知道事情起了变化,更清楚穆翊宁怕是与棺中之人有很深的因缘纠葛。
她怕他心伤,扯扯他的裙角,抚慰道:“王爷,你在哭吗?”
“别伤心了,我不走了,我一直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穆翊宁缓缓回头,苏清澜见他还是副迷惘呆滞的样子,正要劝他振作,就听见他说出了一句直击心灵的,令自己瞬间头发倒竖的话:
“清澜,咱们怎么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