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睁开眼睛，天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大的一张俊脸。
眼睛还有些发花。但已经足够让她看清面前的情况。
竹子的屋顶，窗外淡淡的风，带着药草的香。
她躺在一张竹床上，卫东青正握着她的手，俯下身子看着她，那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长长的睫毛。
“你怎么变成人了？”
一说话，天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干渴地厉害。
“我这是怎么了？”
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
温柔却霸道的声音。一双有力的胳膊圈住了她，把她扶起来半靠在身上。
模糊的记忆，一瞬间袭上来。哦，天衣想起来了。胡同，小偷，刀子，狗，惨叫……
“你把那小偷咬死了吗？”
天衣紧张地抓住卫东青的衣裳。
才刚一醒来，居然只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陌生男人。伤了她的陌生男人。卫东青眸子的红色瞬间加重了。全身冷冽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屋内的空气。
“别激动。我只是担心你咬死了他，我要摊上官司惹上麻烦。”
看着面前苍白的小脸带着焦急的神情。卫东青脸上的冷冽化解了。这事若是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留那人一命。但自从他遇到了天衣，成了这个家。他就努力试着去接受天衣的世界观。试着去像她说的那样生活做事。就像天衣以前对他说的那样。他不管不顾做了违反人类社会的事。他和卫炎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呢？孩子们呢？她们还是要在人类社会生活的，还是在生活在别人的眼光下面的。
“没。”
哦？
天衣松了口气，在那样的盛怒之下。九狼从她空间里蹿出。居然没有咬死那个小偷。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卫东青真是进步了。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
“值得表扬哦，你越来越乖了。”
天衣伸出手，拍了一下卫东青的脸。手没有缩回来，就被抓住了，紧握在一个温暖的大手掌里。
卫东青紧紧盯着面前的这张生动的小脸。苍白一点点褪去，红晕一点点染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样盯着他，他内心一阵……
“对了，我怎么样了？我好像是了毒。”
说了这句话，天衣不由笑了。她身上不管中了什么毒，当然都解过了。不然，她还能醒吗？
“是小白帮我解的？”
咦，这家伙怎么不回答，反而越来越近。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突然变回来了？”
什么？
没有声音，只有行动。
这个家伙……
天衣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卫东青他居然突然俯下身来，直接……
“不——”
不可以三个字犹如烟一般消散在空气中。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树叶之间，枣子对着枣子微笑，石榴轻触着石榴。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空气中有一股甜蜜的香味……
空气带着花的香，天衣慢慢看清前窗外那丛盛开的玫瑰花时，才发觉有一些凉意。低头，不知何时，衣裳竟然……
“卫东青！”
娇嗔带着责备地味道。
她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们怎么可以……
“我爱你。”
什么？
突然而来的我爱你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天衣有些傻眼。
“我很爱很爱你。”
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鬼？
这家伙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把她亲个七荤八素。差一点她就……
她才一开口，他就直接来三个字，我爱你。
“谁教你这些的？都把你教坏了。怎么能对人随便就说我爱你呢。还很爱很爱你。这种话不是你会说出来的。从实招来，谁教你的？”
“小白。”
什么？
天衣头都要大了。这可真是太让人无语了。一个珠子，教一个妖怪怎么谈恋爱吗？
“你别生气。你不是说人类世界男女要相爱才能在一起吗？我问了小白。她说是这样的，她听医院里的那些小护士说过。女人最喜欢听男人说我爱你。”
真是疯了！
卫东青难得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话来。而且是解释这种事情。真是让天衣大跌眼镜。而且卫东青冷峻的脸上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脸红的说出这些话。更是让她无语。
“你，你说你是怎么变成人的？”
天衣赶紧去扯衣裳，可她怎么扯，被压皱的衣裳，看起来都有些尴尬。
卫东青手一挥，一床薄薄的被子出现在他手上。随手给天衣盖上了。
真是的，自从她病倒进入这个空间，在这个床上躺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想到要给她这个病人盖一条被子吗？卫东青反而会在这时候，她只是扯了几下衣裳的情况下，就给她盖了一床被子。
这个男人，他的脑回路，还真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卫东青听了她的话，神情严肃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皱眉望着她。
她这是怎么了，有了一场病。怎么她和卫东青说话都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除了记忆有问题，还有哪里有问题吗？”
卫东青再一句追问。
天衣突然明白过来了，脸一下子红了。
这一个月，卫东青只能以九狼的身份出现。除非她——
后知后觉得，天衣推开了卫东青。
她是病倒了，是昏迷了。可是卫东青也可以主动另。只要卫东青亲一下她，卫东青就能变成人形。在空间里维持时间还要比外面长。何况他应该是一直都守在她的床前，拉着她的手吧。
唉，
她怎么会忘了这一件事。还开口直接去问卫东青。卫东青一定认为她是受伤了，伤到了脑子，失去了这些记忆了吧。要不然也不会那样问她。
“那刀子刚扎到你身上，我就出来把刀弹出去了。你应该没有受重伤。那毒药小白解了。不应该有问题的啊。你……”
第一次，听到卫东青如此唠叨。还是自言自语的。天衣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暖流。
卫东青，这个男人，从来都不管别的，一心一眼里都只看到她。从这一点上来说，真得是太符合她选男朋友的条件了。
以前她和田拉拉曾谈过，她们以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来结婚。
她们两人认为，两人这么穷，还拖着一个拖累人的家庭。根本不可能有男人会真心喜欢她们。大概会有一个和她们一样贫穷的男人。活到三十多岁还没有媳妇。才会不管她们的条件，只看在她们还是年轻女孩的份上。花一份寒酸的彩礼娶了她们，然后生儿育女，一生过着寒酸的生活吧。这就是她们两个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如果她们不服命运的安排，那就只能单身。一直到死都是单身。
“没有男人会喜欢我们的。天衣啊。要不然，我们就瞒了身份，也找个正常的年轻男人谈一场恋爱吧。只谈恋爱不结婚。等到他说要结婚的时候，我们就直接跑路。让他在心里想我们一辈子。怎么样？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坏了啊？”
哈哈。
当初田拉拉这样对她说，两个人拿着啤酒，喝醉了，拥在一起曾经这样开玩笑说过。
天衣从来没有想过，上辈子她会生下一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更没有想到，她那样悲惨死去，再次重生到这个时代。会遇到她儿子的亲生父亲。卫东青，这个不是人的男人，他爱着自己。单纯地，深爱着自己。
“卫东青，你真喜欢我吗？”
第一次，天衣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卫东青的眼睛。正面和他谈这个她躲避已久的问题。
“喜欢，非常喜欢。”
卫东青点对，很认真地点头。
“你真得爱我吗？”
“爱，很爱很爱你。”
卫东青的表情如此认真，认真到让天衣眼圈发红。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这么面对面地，和一个男人探讨这个问题。听一个男人这样直白地说真心喜欢她。
“那我问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爱我什么？是爱现在的我，还是三千年前的我？”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卫东青的回答，令天衣一怔。
是啊，卫东青爱三千年前的半面天衣，那是不用问的。要不然，三千年前也不会为了半面天衣落得如此下场，还苦苦追寻三千年。
这一世，在陆家庄见面的第一眼。卫东青就说愿意娶她为妻了。那自然也是爱这一世的她了。
“卫东青，我是重生人。是从未来重生过来的人。你并不了解我，你根本没弄清楚，你爱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认真回答我，你弄清楚了我的来历吗？你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卫东青摇头，他还真不明白天衣说的这些话。
“你什么都没弄明白，你就敢说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天衣心里一阵难过，又一阵堵得难受。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把这一切都不要去追究，只接受爱与被爱。不好吗？这世间哪有那么清楚的爱。哪能事事都弄那么明白，理那么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