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天衣咳嗽一声，惊醒了两人的对视。
“好了，今天就谈到这里。这几本书我要了。你们先回吧。”
“那个——”
她们这就回去了，书放这里了，钱呢？价钱谈得怎么样？天衣看向她爸爸。她刚才一直也留意听着两人的谈话。只是两人谈的话太深奥，都是些书名、药草名，还有一些医学原理之类的。甚至从医学谈到人心，谈到世事。她一直都没听到这两个人谈到书的价钱。
到底这几本书给多少钱啊？
谁知道她爸爸像没看到她的目光一样。神情有些恍惚地站在那里。
“明天温言会把书钱送过去。你们回吧，我累了，就不送了。”
温老爷子一副大病的样子。两个人就谈了一会子医学，怎么像打了一架似的。天衣觉得纳闷。可看她爸爸的样子，也不好再问。
“我们走。”
天衣走过去，扶着她爸爸。温显宏并没有反对。任由天衣扶着走出药馆。
“你真不是我们家少爷吗？”
才走出药馆不远，一个老头突然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挡住了去路。
天衣吓了一跳。在路灯下，仔细打量一下，才发现这老头就是看医馆门的那个老温头。
“你认错人了，大爷。这是我爸爸。怎么会是你们家少爷呢？”
天衣心里盘算了一下，这老头喊她爸爸为少爷。岂不是把爸爸当成了温老爷子的儿子，那不就是温言的爸爸吗？她早就听说温言父亲死了。这个老头真是老眼昏花了。怎么能把爸爸看成一个死人呢？
这也太不吉利了。
“可是，这明明就是我们家少爷。少爷，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老温。我一直在你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少爷？”
天上无月只有风，夜色浓厚，又在这样的古宅里，旁边树影丛丛。被一个这样的老头这样缠着。天衣头皮一阵发麻。
“大爷，你别拦着路。我们还有事，我们得回家呢？”
天衣惊讶地发现她爸爸全身无力地站在那里，她扶着他，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这么近的距离，她看到爸爸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还有爸爸的手怎么这样凉。
这老宅太可怕了。
难道有什么附身了吗？
天衣不由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远远近近的树影子，在风里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身边有那么多不是人的家伙，什么样奇怪的事，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所以第一个念头就是，难不成温言死去的父亲附身到爸爸身上了。要不然，怎么一进药馆的门，这个温老头就喊爸爸少爷呢？
呜——
一阵冷风吹过。
“九狼不要。”
突然看到黑暗中出现的一双红眸，天衣下意识地喊了出来。果然随着她的喊声，九狼刹住了扑向老温头的身形。落到她身边蹲下。
“哎哟，吓死我了。小嫂子，还是你厉害。再慢一点可真就要出人命了。”
温言戏谑快活地声音响起。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天衣这才发现温言一边跑着，一边按亮了路边的灯。
温言跑到几个人面前，弯下腰喘着大气。哎哟，真是太可怕了。他和老大在客厅等着小嫂子。才短暂的十几分钟。他简直就像过了一辈子一样。被老大那样近距离地盯着，实在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老大突然不按牌理出牌，不顾他在后面奔跑喊叫，一阵风一样消失了。他只能顺着老大的气味，一路狂奔赶到这里。看到了小嫂子喊住老大的一幕。要是再晚一点。老大一定会把挡在小嫂子面前的老温头撕碎了。
“我说老温头，我爷爷应该是叫你送客人出来吧。你干什么这么磨蹭啊？”
温言想着，爷爷得了典籍，一定高兴坏了。按照爷爷痴迷的程度，他会一直呆在药馆里，一口气把那些书看完，做完批注才会走出药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爷爷的一切起居都得在药馆度过。爷爷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得到一本难得的医药古籍，就会这样把自己封在药馆里几天。奶奶一辈子最烦爷爷这样。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温言都做好了，被奶奶天天唠叨埋怨的准备。
他能有什么办法？
小嫂子吩咐他做的事，他敢不做吗？他不做，老大能饶了他吗？
在得罪老大和得罪奶奶之间，他当然只能选择得罪奶奶了。奶奶那么宠他，得罪了奶奶，奶奶一生气，大不了唠叨骂他几天。得罪了老大，那可不是好玩的。
这个老温头是家里的老佣人了。一辈子跟在爷爷身边。老温头服侍了爷爷，后来又服侍父亲，直到他这一代。老温头老了，而他又天生喜欢长得好看的佣人。最看不上老温头那腌臜的样子，所以老温头才去看管医馆了。
老大刚才差一点把老温头给咬了，温言吓出一身冷汗来。
“少爷，你怎么能不是我家少爷呢？”
什么？
听清楚老温头嘴里嘟嘟囔囔的话。温言差一点没背过气去。
“老温头，你叫谁少爷呢？”
顺着老温头的目光，温言不敢相信地望向陆显宏。哦，原来老温头老眼昏花，把陆显宏看成他死去的父亲了。
哦，直到现在，温言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小嫂子家，他第一眼看到这个陆显宏，就觉得他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现在被老温头这么一搅合。他才想起来。相片，他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小。记不太清楚父亲的模样。但父亲的相片家里多得是。他经常会看到。现在再仔细一看，这个陆显宏简直和死去的父亲一模一样啊。
“老温头，你老糊涂了。这是陆大哥，他是长得和我死去的父亲有些像。可是你也不想想。我父亲都死十几年了。他要是活到现在，都多大了。”
哦，温言这样一说。老温头像醒过酒一样，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
“对不起，小少爷说的对。我是老糊涂了。我们家少爷死的时候四十多岁，和这位简直是一模一样。可是我家少爷都死那么多年了。要是活到现在，都58岁了。是我糊涂了。对不起，客人，吓着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