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青鸟头也不抬，看也不看天衣。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没礼貌。这么多年，你也不想想，都是谁养大了你。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这样对思雨阿姨，她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天衣知道青鸟性格冷淡。可是如此无情，她还是吃了一惊。
这个孩子，真得好好教育一下。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呢。要不是看他刚受了那么重的伤。天衣真想直接抱起来，打儿子一顿。
“哥哥，你别惹妈妈生气。我和你一起去看那个阿姨，好不好？”
小阿离轻轻拉着青鸟的衣角。
“你想出去？”
青鸟对阿离说话地声音变柔软了。
“嗯，哥哥。我想如烟姐姐，梦生哥哥。也想姥姥和书娟姨姨了。”
小阿离咬着小嘴唇说。
“好。”
青鸟拉住小阿离的小手，抬头，一双清冷的眸子盯着天衣，
“带我们出去。”
这个家伙，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呢？
天衣望着青鸟那张没有表情的小冰块脸。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这个当妈的要他出去，他不愿意。
金思雨养了他几年，要他出去看一趟，他也不愿意。
小阿离只说她想出去了，青鸟立马就同意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孩子啊？
生气，
非常生气。
天衣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陆天衣，你千万别生气。这是你生的，这是你亲生的。这是你亲儿子，他昨天才刚受了受伤，你还欠他很多呢……
只有念叨着这些，她才能压制住想要，立马抽他一顿的冲动。
“青鸟不在，我去看看天衣也好。”
“我们家小嫂子昨天累着了，今天起晚了一会。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吧。”
卫炎听到声音，从偏屋里走出来。昨天他实在是又紧张，又疲惫。又担心主子的伤势。一直折腾到快天明才睡着。所以临天明前他睡得最香。梦中似乎听到了陆细细地声音。爬起来拉开窗帘，看得看到陆细细站在院子里。卫炎赶紧穿鞋收拾了一下。跑了出来。他还没洗脸，不好意思让陆细细看到他这种样子。说过这句话，赶紧扭身去院里刷牙洗脸去了。
昨天累着了？
金思雨和陆细细面面相觑，这句话下面的深意，实在是太让人……
“思雨来了吗？我醒了。这就带青鸟出去。”
天衣带着青鸟出来，就听到卫炎说的那句话。
外面没人接话，天衣就知道那两丫头想歪了。赶紧出声招呼着。
她打开门走出来，青鸟和阿离跟在后面，走到院子里。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金思雨和陆细细两个人。
天衣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个人，如此近距离地站在一起。
原先没注意也就罢了。
这一打量，天衣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
这两个人长得这样像啊。
尤其是五官眉眼，那可真是越看越像。只是身高体态不同，思雨娇小了些，细细挺拨了些。再者就是气质不同了。
天衣想着，她以前怎么那样眼瞎呢？
思雨长得和细细那样像，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唉，这两个人。怎么会是双胞胎呢。
一个这么好，一个那么坏。
奇怪，当年张春花是怎么样把她和思雨进行交换的呢？
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以前也是不在乎的。
现在，
突然觉得她是不是应该再追查一下。这些天，围绕着她的阴谋越来越多了。她不害人，但不能不防着点人。不过，这个思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那么纯真，那么善良。还对青鸟有恩。不管她是什么来历，是谁的女儿，自己都得对她好一点。
“青鸟长高了。”
金思雨微笑着走过来，一脸温柔地看着青鸟，
“就是有点瘦。”
然后抬起头，对天衣说，
“姐姐要多上点心。青鸟这孩子挑食地很。想要喂胖他可真不容易。”
“一个男孩子，太挑食了不是什么好事。可不能惯着他。”
天衣笑了一下，拉住思雨的手就往屋里走。
“你先前就是太惯着他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挑食。”
天衣拉着思雨进屋，把陆细细甩在外面，陆细细并不生气。她根本也没想要和陆天衣说话。她来，是因为金思雨拉着她来的。而且她正好有事想找卫炎。就跟着来了。
“卫炎，你有事吗？”
卫炎刚洗了脸匆匆跑过来。就看到小嫂子拉着金思雨进屋。陆细细独自站在原地。陆细细突如其来的一问，卫炎怔了一下。他没想到，陆细细会主动和他说话。而且语气一点也不恶。
立马一张麻子脸笑开了花，
“没事，没事。你有什么事让我做的，尽管说。”
“跟我来。”
陆细细笑了。在省城她一个人处处受限。自从她放下身段，让卫炎帮她办事。她的好事越来越多。陆细细发现，卫炎这个人真不愧是卫东青的手下。才使了几次，就发现卫炎虽然人长得丑，看着让人倒胃口了一点。但办事能力那还真是不错。而且使着特别顺手。
想想能在卫东青那样的人手下办事，那能是一般人吗？
卫炎这人，她算是看透了。天生就是个奴才料。
以后，她得想个法子，好好收了这个人才是。要让这个人一辈子，永远死心塌地给她办事。对她忠心。这才是最靠得住的。这要比任何男人的花言巧语都有用。
陆细细暗地里早就盘算过了。
万一金西城那边，她嫁不了。她要想在省城站住脚。身边必须得有卫炎这种人才行。
怎么样才能让卫炎对她死心塌地呢？
这几天，她也琢磨过了。
她是女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女人。
卫炎呢？
卫炎喜欢她，非常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迷她。
这不就好办了吗？
她陆细细最擅长的事，就是收拢控制那些围着她转的男人。这是她自幼就修炼的手段。现在用来对付卫炎，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院外林荫道。
陆细细在前面慢慢地走，卫炎在后面慢慢地跟。陆细细不说话，卫炎连大气也不敢喘。两个人一直往前走，无声地。这是一条家属院里最偏僻的林荫道，平时并没有多少人走。现在是一大清早，更没有什么人来了。长长的林荫道，一眼望不到边，只有两个人在走，除了树上的鸟儿偶尔啼叫几声。除了风吹过的声音，一切都静极了。静到卫炎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地心跳声。
路两边栽得是紫槐，叶圆了，花开了，一串串紫色的花，像一群簇拥在一起的孩子。在风里窃窃私语着。
陆细细红色的裙子，随着风轻轻舞动着。
紫色的花海，绿色的树叶，红色的裙子，那熟悉纤美至极的背影。
卫炎的目光越发痴了，有些泪湿。
好久远久远以前，似乎也是这样，细细在前面走着，他跟在后面，也同样是紫色的花海……
“火狐，你说我总是这样痴望着主人，是不是太傻了。毕竟他是主，我是婢？”
那一天，花海深处，一向信心满满，固执追寻着主子的细细，抬起一双忧伤的眸子，悲伤地问他。
“火狐，你说我为什么这样傻呢？即使我有一天成了主子的侍妾，那也仅只是一个侍妾吧？”
“火狐，你说我若能放下对主子的执念？那我以后还会不会爱上别人？”
说到这里，细细低下了头，美丽的脸庞在火狐柔软的皮毛上轻轻磨蹭着。
“你若不只是在幻境里，若在现实里，哪怕是在人间。你是位公子，我是位小姐。那么，我们如果还能相遇，我们会不会也能成为一对平凡的夫妻，从此白首一生呢？”
“卫炎？”
哦。
突然的呼唤，打破了卫炎的迷梦。他没有抬头，他的眼里不知不觉已经含满了泪水。
那些过往，不能回忆，又不能忘记。
点点滴滴的都是伤，点点滴滴的都是痛。
可是，点点滴滴地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美好。
“你过来。”
陆细细站住了，靠在一棵老槐树上。
老槐树皲裂粗黑的躯干，映着陆细细鲜美的脸，纤细白皙的手腕。那样的鲜活，那样的美好。
尤其是陆细细就斜靠在那里，唇边挂着一抹慵懒地娇笑，用最柔软甜美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卫炎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比此时此地更美好了。
就是在这一刻，就是在这里，在细细美好的微笑里，他死去了，回到九重紫，回到花海中，回到他还是火狐的时候……
“来了。”
如梦般迈动步子，走到细细身边。卫炎个子比细细还矮一些，他抬起头，正好看到细细明亮的眸子里，遇着树叶的嫩绿，槐花的艳紫。那些生活的，鲜活的颜色全在一个人的眸子里，一点点点燃光亮。那种美好，卫炎用语言形容不出来。
他只是唇角上扬，不知不觉，笑了。
眼角饱含的泪水，不由流了下来，流淌在脸上，那是多么幸福的眼泪啊！
“我上次让你办的事。你办得很好。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那些丫头居然对我变得客气了。你都不知道，以前在我面前不知道有多厉害。根本不拿我当回事。还说我乡下丫头异想天开，竟然想嫁给金西城，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