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最繁华的街道，十字路口拐角一处茶楼。
二楼上面的雅间，前可看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后可看茶楼后院的竹林花海。最是一处既雅致又热闹的地方。
“你看这地方多好，美食美人美景，这才叫活着。懂吗？卫炎，你和老大也得经常出来坐坐。总在家里呆着，一点也没意思。我告诉你，这千寻楼在我们省城可出名了。尤其是厨子……”
卫炎皱眉，自从来到这雅间坐下，温言就没停过嘴。扰地他心烦意乱的。这家伙也太没眼力价了吧。恨不得立马提着他扔出去。可没办法，细细喜欢听他说话啊。
卫炎望去，此时陆细细正托着腮，一脸微笑地盯着温言，随着温言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化不断。这样的陆细细是卫炎从来也没有见过的。他不忍心打扰陆细细的兴致。但心里极窝火。
“你以为就你什么都知道。这千寻楼我和主子是不常来。那是因为我们家主子讨厌千余。”
卫炎瞪了温言一眼，目光里满是警告。闭嘴，你这个家伙。
哦，
坏了。
他光顾着说话了。唉，都是因为他太爱说了，太能说了。要是不说话他都能憋死。所以温言在省城四公子里，他是最另类的一个。省城的姑娘都知道。温言公子最爱说话。要想招惹他，太容易了。你只要陪着他逛，陪着他吃，听他说话。他就会带你玩。是四公子里最容易亲近的人。
但他也是最难搞定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最在意的就是吃和说话。根本不看陪他的人是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丑的俊的。他都无所谓。反正你只要愿意陪他，他就出钱带你玩。但想和他结婚，那就别想了。因为温言公子还有个最气人的地方，那就是喜新厌旧。他对一个人说话，只能三天。过了那三天，他再看见那个人就想吐。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美人，通通逃不过那样的结局。所以直到现在，温言也没订亲。作为命根子，独苗苗。温家奶奶和他妈急得跳脚。没法，温言就是不能和任何女人相处超过三天。
要么你选择让他吐死，要么你选择让他不结婚。
看着温言滔滔不绝地说话，标点符号都不带一个。而且还是满嘴没几句真话。陆细细脸上笑地肌肉都要僵硬了。唉，听人说话原来也是一件如此累人的活。到了省城，她真算是什么都见识到了。
这家伙真像传言中那样能说会道。但真会在三天之后，再见到她就会吐吗？
关于温言的那个传言，陆细细既然让人打听，自然也知道了。
她就是不相信世间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像她这样的美人，如此的手段，她就不信，拿不下这个温言。
可惜了，她没有省城姑娘的那些时新衣裳、好化妆品，不然……
“我们吃过饭，去张家记拿衣裳，好不好？”
卫炎一直在旁边坐着，陆细细在听温言讲话，他一直在观察陆细细的表情。连一个细微动作都不放过。看到陆细细不停暗地里扯衣裳。挼头发，就猜到陆细细担心什么。
陆细细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穿的衣裳，喜欢玩的……
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事无巨细，卫炎全记在心里。这些天，他天天去张春花那里报到，帮着干活，送东西。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春花又是个贪小便宜的性格。时间长了，就越发像一家人了。张春花自然也不好本着脸。有时两人干着活，张春花总得找点话说。就这样，卫炎从张春花那里知道了陆细细这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的生活。
尤其是张春花有一次提到衣裳，说天衣命好，嫁了卫东青如此被宠着。细细毕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喜欢穿 好衣裳戴好首饰，那也是自然心性。
卫炎就上心了，暗地里拿了陆细细的尺寸，去张家记订了几件衣裳。当时张裁缝就问这尺寸不是卫医生夫人的。是不是拿错了。卫炎很窘迫地说，这是卫医生夫人双胞胎妹妹的。姐妹两一起来了省城。小嫂子想请张家裁缝也给妹妹做两件。
张家裁缝是念着主子的恩情。卫炎知道他这样做，是借了主子的光。有些假公济私了。几千年来，这样的事，他是第一次做。
这事他还没对陆细细提过。想等衣裳做好了，拿回去送给细细，给她个惊喜。
今天看陆细细眼睛只围着温言转，他心里难受，不由就把这事说出了口。卫炎知道，除了漂亮衣裳和首饰才能更吸引细细。
“什么？张家记的衣裳？卫东青这家伙可真够宠小嫂子的。听说上次让张裁缝给小嫂子做了一批衣裳。怎么，又让张裁缝做了几件吗？哎哟，这小嫂子在省城的脸可露大了。像小嫂子这样一个人有张家记那么多衣裳的女人，整个省城怕也只有小嫂子一个人了。别的不说，就说我那老妈吧？她是不爱美，但她太在意自己身份了。好像这省城的女人，不穿一件张家记的衣裳，就丢身份似的……”
温言又开启了他的话唠模式。
果然，像卫炎所想的一样。
陆细细一听说张家记的衣裳。注意力立马从温言身上移了过来。
“我姐夫又给我姐做了衣裳？我姐夫也真是的。眼里就只有我姐吗？好歹我和我妈也是他的小姨子和丈母娘。不说多，总也得意思一下。给我们做一件衣裳吧。我们穿出去，不也是长他的脸吗？还有你，卫炎，我姐夫是做大事的。这些女人家的小事，他想不到。你是做什么的？就不知道提点一下？”
越说，陆细细就觉得越生气，越委屈。
她这是怎么了？
她哪不如陆天衣了。
要长相、要学历、要心眼、要仪表。
哪一点她都比陆天衣强一千，一万倍。
结果呢？
最不起的乡下丫头陆天衣都嫁给了卫东青，还过上了省城大医生阔太太的生活。穿最好的衣裳，住最大的房子，吃最好的饭菜。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围着，伺候着。
她呢？
一想到她还得和那么多小护士挤一个宿舍，想嫁给金西城，人家到现在还吊着她。不管她怎么使劲巴结，就是不见进展。
现在，不光陆天衣欺负她，就连一件衣裳也欺负她。
想到这里，越发委屈。
眼泪不由流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
卫炎只是想把细细的注意力，从温言那里拉回来。哪里想到，随便一句话，就引起了陆细细的那么多伤心事。陆细细说了这么长一段气话，句句里面都带着委屈和对他的埋怨。
卫炎听了，不但不难过，反而一阵狂喜袭上心头。
细细骂他了。
细细用这样埋怨的口气骂他了。
细细愿意把心里的委屈说给他听了。
细细这是把他当自己人了，才会这样骂他。
只是，
好细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对我打骂便是，怎么哭了呢？
伸出手，想要帮陆细细擦掉眼泪。最后还是僵在半空中，而后又缩了回来。
他若伸手，细细会不会更生气，会不会以后都不再见他了，不再理他了。他不能冒失。
“我哭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死了，也没人在意。”
陆细细这句话说地就有些带气了。而且带着她一惯地蛮不讲理。
这丫头真够搞笑的，就为了一件衣裳哭鼻子。还对卫炎这种样子。温言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叫陆细细的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刚才一见他的面，就巴结着他，恨不得立马和他把婚事都订了。哥哥两个字都不停地叫着他。
这会子呢？为了一件衣裳，又转头冲着卫炎哭鼻子。
哦？
温言心里笑翻了。
别人不知道，但瞒不过他。卫炎这家伙，这是在玩小心思呢。看这丫头对自己太热火了。冷落了他，所以才会使出这一招。看来卫炎对这丫头非常了解。不过，这样肤浅、虚荣、无知的丫头。卫炎喜欢她什么呢？
啧啧，
温言摇头，看来卫炎真喜欢这个丫头，喜欢得老惨了。
拿张家记的衣裳来哄人家，想伸个手给人家擦个眼泪，都没胆。
这样的卫炎，这样的老大。
唉，太没节操了。
“哎哟，你看看你这丫头，你刚才说你叫什么细细吧。你哭什么啊？哭鼻子就不漂亮了。”
温言伸手就去擦陆细细脸上的眼泪。
咦，
这是怎么回事？
陆细细怔了一下。
刚才她猛一听到张家记的衣裳，惹了她的伤心事。想着这些天，自从到了省城，她受的那些委屈。陆天衣、金家女人，那些小护士。一个个都欺负她。这和她在县城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在县城的时候，她是女王，她是公主。县城那些公子哥，哪个不围着她转。不是她不想嫁，是她看不上。妈妈说得对，她要嫁，也得嫁个比陆天衣好的。小县城的不必想。
她一哭，卫炎就什么都会依她的。这是她早就知道的。
但陆细细没想到，怎么她一哭，这个温言也心疼了呢？居然伸手要给她擦眼泪。
太好了，还是妈妈说地对。这全天底下的男人，哪个男人能过得美人流泪这一关啊。
太好了，只要温言给她擦了眼泪，她就有理由黏上温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