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过来。”
天衣叫如烟过来，伸出手臂，抱住了如烟。如烟的身体比较僵硬，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孩子显然没有想到，天衣会突然让她过来，然后这样抱她。不过，只是一瞬间，如烟就明白过来。一定是天衣妈妈觉得对自己和梦生比较抱歉。
如果父母离婚，或者有了什么问题。孩子们一般都会埋怨父母没能保护自己。如烟从小就没有这种意识。别人对她一点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倍加珍惜和感恩。当然，她过早地成长了，明白了成人的世界是残酷的。天衣妈妈和卫东青爸爸没能永远在一起。两人要分开，天衣妈妈要重新嫁人。这种事，如烟明白的。就像当初她爸爸妈妈那样。还有梦生的爸爸妈妈都是一样的。不管是爸爸死了，还是爸爸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总之家是散了。妈妈也改嫁了人。
天衣妈妈和卫东青爸爸与自己和梦生，说实话那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卫东青爸爸能一直往老家寄钱养育她和梦生这么多年。她非常感激。天衣妈妈嫁过来虽然时间不长，但对她和梦生特别好。第一次让她们在妈妈走之后，感觉到有了依靠，有了自己的家。只是这美梦实在易醒，这幸福实在太短暂。
如烟的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她不能当着天衣妈妈的面哭。这几天她全看在眼里。天衣妈妈那样辛苦，那样忙碌，那样苍白。不用问，她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大人们总是把她们当孩子，什么事也不和她们说。如烟也就只能乖乖地当个懂事的孩子，尽量不给大人惹事。
“妈妈，你放心离开吧。你能带着阿离走，我和梦生都很开心。阿离太小了，也太弱了。而且梦生妈妈临走的时候交代过我。说等阿离长大了，要让她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妈妈，你带走阿离，我也就放心了。”
如烟这孩子才多大啊。你听听这话说地，太过懂事，又太过心酸。
天衣心里难受，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妈妈，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你帮阿离找到了她亲生的爸爸妈妈，是不是？”
妈妈要改嫁到另一家。这是今天如烟才听到的消息。卫炎叔叔死了，卫东青爸爸出差那么多天都没回来。就在妈妈刚才出去办事的时候。家里的大人在商量事情。如烟在门外全听到心里了。她知道家里出事了。
如烟想着，听说天衣妈妈好像是要嫁到金家去。金家如烟并不陌生。也就是青鸟原来妈妈的家。金家两位叔叔如烟也见过。那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叫西城叔叔，他马上要和细细阿姨结婚了。所以妈妈要嫁的应该是那个长得很明朗的警官叔叔。那就是嫁给一个好人了。
天衣妈妈嫁到金家去，带走青鸟是正常的。把青鸟送给他原来的妈妈家。为什么会带阿离呢？如烟自然会想到，应该是天衣妈妈帮阿离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因为这一次阿离失踪的事，听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如烟听到了什么亲生这样的话。觉得阿离是找到了亲生父母。天衣妈妈是带着阿离嫁过去，然后送给亲生父母。或者阿离的亲生父母就是金家人。
所以，最后这个家就只留下她和梦生了。
嗯，她十岁了，梦生七岁了。如烟相信，天衣妈妈是那种非常有责任心的人。她就是再改嫁，也会安排好她和梦生的生活的。她现在还小，她想好了。就先乖乖听天衣妈妈的安排。等她再长大一些，自己就能养活梦生了。
“嗯。我找到了可离的亲生爸妈。以后你就不要再担心她了。如烟哪，你和梦生——”
这个孩子，都这时候了，还没为自己着想。一心想着弟妹。天衣刚说到这里。就被如烟打断了，如烟离开她的怀抱，微笑着看她，
“天衣妈妈，你不用担心我和梦生。我觉得，如果方便的话。你想和梦生去上同一所寄宿学校。最好是一直初中毕业的那种。就麻烦天衣妈妈和卫爸爸商量一下。先帮我们出这个钱。以后我长大了，会报答你们的。只要给我们支付到初中毕业就行。那时，我就长大了，我会照顾好我和梦生的。”
这个孩子，她心思也太重了吧。这种事都能提前考虑到这种程度。天衣有些吃惊了。她是知道如烟是个乖孩子，也是个心思细敏的孩子。但还是没有想到，她能把事情考虑到这么远。毕竟她才只是一个十岁多的孩子啊。
这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才能把一个十岁的孩子打造成这么坚强。
天衣伸手抚摸着如烟的头，
“如烟，乖。你不用担心我和卫爸爸会不要你。你要记着。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们永远是你的父母。你说的那种是九年一贯制寄宿学校。省城中心没有，但郊区是有的。但你和梦生还小，不能离开大人，不能离开家。所以你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你还记得我带你们回家的第一天，给你们说了什么吗？我是你们的妈妈，永远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会永远带着你们。永远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天衣妈妈居然是这样想的。如烟没有想到，事情远比她想像地要好得多。天衣妈妈即使是改嫁，也不会不要她们。眼泪夺眶而出。毕竟她再坚强，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如烟哭地，是幸福地哭。她这一生太怕一件事，那就是和人分离，被妈妈扔掉。那种拥有再失去的亲情，太幸福，太悲伤。不是她一个十岁孩子能承受得了的。
现在，天衣妈妈这样说了，她一块石头落了地。这眼泪，是肆意地奔流，是快活的眼泪。
“妈妈，我知道。你刚到一个新家。你是很难的。这么多孩子，你当然不能都带着。你带着青鸟和阿离去吧。我和梦生会乖乖的。我们还是去住学校。只要妈妈每周去看我们就行。只要妈妈不会扔了我们。在哪里，我们心里都和妈妈在一起。我们都不怕。”
这孩子，真是懂事地让人心痛。天衣也被这孩子弄得眼泪出来了。
“嗯，如烟真是懂事。妈妈现在是遇到一些难事。不能顾着你们。我和姥姥说好了。你们先跟着姥姥一家住在一起。她们会照顾你们。你和梦生还在原来的学校继续上学。离商店也近。对，等香如阿姨的孩子们回来。你们还要一起上学的。等妈妈办好了事。妈妈会带着你和梦生离开的。到时候，不管妈妈去哪里，妈妈都会带着你和梦生。我们永远不分开。”
天衣哭了，悲伤，难过，那么多种说不清的情绪。
所谓办好事，那就是卫东青和金思雨结婚。然后卫东青飞升回青丘，带走阿离和青鸟。
到那时，她一个人狐零零留在这个世界上。
到那时，她断然也不会再呆在省城，呆在金家。她会带着如烟和梦生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她的余生就带着这两孩子，一起相依为命地生活下去。直到她老死去，也许她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她最爱的男人，还有她那对可爱的儿女。
一想到这些后果。天衣的心就更痛了。抱住如烟，禁不住哭了出来。
毕竟这些天来，她压抑得太久了。她不敢哭，也不能哭。这时候，抱着如烟，她却居然能哭出来了。
如烟一见天衣哭了，也跟着哭起来。
母女两个抱着哭成一团，站在门外面的瞎婆，手里端着一碗面疙瘩汤，听着屋里的哭声，不由眼睛也湿润了。
唉，天衣这丫头，就是太倔强，太能忍了。
怎么办好呢？
一想到后面将要发生的事，如此痛苦的骨肉分离。她却一点也帮不上天衣。瞎婆心里也难受极了。
天衣这边哭成一团的时候，另一处胡同里。大步走着柳平安，后面紧追着卫树生。深一脚浅一脚地。
“柳平安，你发什么疯，你快给我站住。你——”
卫树生喊着一个劲往前走的柳平安，一个没注意看脚底下，滑了一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唉哟，他一边爬起来，一边骂人。更骂前面头也不回的柳平安。
“你丫抽什么疯，你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对你不客气 了。”
吼到这里，卫树生捡起自己掉的一只鞋，冲着柳平安的背就砸过去。一下子砸到柳平安头上，柳平安转过头，冷眼看着他。
“你明知道我去干什么？愿意去就闭嘴跟着。不愿意去就蹲一边玩去。喊什么你？”
“咦，柳平安，给你脸你还真上天了。你居然敢和我这样说话。才几天你就忘了，你是靠谁才来到这省城的。你给我站住。我知道你是去帮孟香如救孩子。我说柳平安，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是一个农村老瞎趴。你充什么大尾巴狼。你去救人。你怎么救？你没听说吗？人家去找警官了。你何必管这闲事。你——”
“卫树生，你这会子说这样的话了。你可不要忘了，你是怎么对孟香如说的。你那心思，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我告诉你。是个人都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说说，你既然想招惹孟香如，你这会子帮她找孩子，不正是机会吗？我这可是在帮你，你还多嘴多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