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光如金洒落在破烂的仓库后院。高大的梧桐树摭住了院落。荒草丛生,垃圾堆积,蚊虫飞舞。
柳平安弓着身子沿着墙跟,一个窗户,一个窗户地瞅过去。
他在找孩子被关押的房子。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叫岳小飞的孩子应该住在东边那几间房中的一间。这个时间点,小雨寒可能……一想到这些,柳平安就心里堵得慌。
“啊!”
就像在回应柳平安一样,东边一间房子突然传出一声孩子的尖叫。那叫声是突然爆发出来的。惊恐极了。
柳平安来不及多想,快速沿着墙跟冲着传出叫声的房间跑去。他弓着身子,跑得飞快。荒草打得他腿刷拉响。他停在了一个窗户下,慢慢直起身子朝屋里看去。窗户上只有半扇玻璃,另一半是塑料纸糊的,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玻璃残破极了。塑料纸都风化了。上面沾满灰尘,看不清屋里的情况。柳平安怕惊动屋里人,轻轻揭开一个小角,望里面一看。
屋里像他原来被绑的那间屋一样,都是灰尘满地,垃圾成堆。一张小破床,上面堆着一些破烂一样的被子衣服。一个小女孩被绑在床上。站在床前的男孩。柳平安正好可以看到侧脸,正是岳小飞。他一只手拿着一条破布条。从小雨寒脏污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刚才那条破布条应该是绑住她嘴巴的。现在刚拿了出来,所以她才发出一声惊叫。
“求求你,小飞哥哥,你别打我。真的。小飞哥哥。你挨打真不是我告的状。是王奶奶她看见你偷她家鸡了。她是找我妈妈。你爸爸才打你的。真不是我说的。我看见了,我听话,我全照你说的,对谁都没有说。小飞哥哥,我害怕,你快放我回家吧。看不到我,妈妈会着急的。”
可怜的小雨寒,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对这个小飞哥哥,从心底充满了害怕。
在她小小的心里,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爸爸妈妈,她还有哥哥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时候。后来爸爸死了。妈妈一个人好伤心。再后来奶奶说,妈妈一个人会害怕的。所以让她和哥哥明白,很快他们会有一个新爸爸。到那时,妈妈就不会再哭。他们一家就会重新幸福。
后来,真得来了一个新爸爸。还来了一个新哥哥。
刚开始,她和弟弟一起偷偷看这个新爸爸和新哥哥。她开心极了。
可是,后来,新爸爸打妈妈了。打得好厉害,好吓人,她和弟弟吓地哭了。这个新哥哥也不好,经常背着奶奶和妈妈打她和弟弟。抢她和弟弟的好吃的,抢她们的零用钱,还故意把她们的衣裳弄破。小雨寒最害怕地是这个新哥哥总是拧她。偷偷地背着妈妈和奶奶拧她的手臂,拧她的腿,拧得她痛极了。还不让她哭。新哥哥是个坏哥哥。不但打她和弟弟,还偷邻居奶奶家的鸡。把小刚家的大黄狗尾巴给剪了。
新哥哥做了许多坏事,有时拉着她,有时拉着弟弟一起去。她和弟弟不去,新哥哥就打她们。她们跟着去了。事情被发现了,新哥哥就说让她们说事情是她们做的。
她不喜欢新爸爸,也不喜欢新哥哥。
可她不敢告诉妈妈和奶奶。小雨寒偷偷在晚上哭着告诉天上的爸爸,说新爸爸和新哥哥是坏人,让爸爸快把他们赶走。
在她小小的心里,她不明白这些都是干什么。她只知道,她想让新爸爸和新哥哥消失。家里只有妈妈、奶奶,她和弟弟一起过。还要高兴一些。
直到有一天,新爸爸和新哥哥真得消失了。家里真得只有她和妈妈,奶奶,弟弟在一起了。
小雨寒高兴极了。
她晚上睡觉都笑醒,她小小的心里觉得,一定是她说的话被天上的爸爸听到了。爸爸那么大,那么高,那么有劲,所以把新爸爸和新哥哥这两个坏人全抓走了。
现在,
这个小飞哥哥怎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了呢?
小雨寒不明白。
她明明和弟弟一起睡着了,怎么她一醒过来,就一个人在这个可怕的屋子里了呢?刚开始她看到许多老鼠和苍蝇。她害怕。可她叫不出声。因为嘴里绑了布条。现在小飞哥哥走进来,扯掉了她嘴上的布条。她才能说出话来。
小雨寒以为小飞哥哥是讨厌她,认为是她告了状,才把她带过来,要打她的呢?
一想到以前小飞哥哥拧她,打她,撞她头。小雨寒就害怕极了。
这个破烂的屋子,只有小飞哥哥和她。妈妈和奶奶一定不知道她在这里。要是小飞哥哥把她打死了,她就见不到妈妈了。小雨寒毕竟才七岁,单纯的心里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她心里一直这样想着这件事。
哭着求岳小飞把她放了,送她回家。
“赵雨寒,你就是个傻瓜。你太小了,你还不明白。我告诉你吧。我今天不打你。也不拧你。我要你成为我的老婆。以后你就得永远跟着我了。”
岳小飞虽然才十几岁,但他和这群流浪儿混在一起。见识到了许多丑恶现象。他小小的心里,早就黑透了。
“我不能做你老婆。我是你妹妹。”
赵雨寒不明白什么是老婆,她只知道,她是妹妹,岳小飞是新哥哥。她不喜欢这个新哥哥。
“你姓赵,我姓岳,你怎么是我妹妹。我爸爸早和你妈分开了。我们什么也不是。你以后就得做我老婆。不然,我就打死你。”
岳小飞扬了扬手。一脸黑气。
“什么叫老婆?”
赵雨寒仰起带泪的小脸,可怜兮兮地问。赵雨寒一看到岳小飞一脸黑,害怕挨打,吓地缩了一下。
“就像你妈嫁给我爸,给我爸当老婆一样。”
“我不要做老婆。”
赵雨寒一听害怕地直摇头,
“我不要挨打,我不要……”
在她小小心里。做老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像妈妈给新爸爸做了老婆。新爸爸喝醉酒了,一回家就喊老婆过来。然后让妈妈给他弄水洗脚,洗不好,踢翻水,就打妈妈。
“你不要也得要。这是你妈欠我们的。谁让你妈和我爸分开了。害得我们现在成这个样子。我告诉你赵雨寒。你要是不给我做老婆,我就打死你。”
“打死也不做。”
赵雨寒摇着头,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反正做了老婆天天要挨打。不做老婆,一下子打死,就能见到爸爸了,还要好一些。赵雨寒和弟弟经常问奶奶,爸爸呢。奶奶说死了。她们又问死了是什么?去了哪里?奶奶说死了就去了天上。她们又问,我们还能见到爸爸吗?奶奶说,再过些日子,她老死了就能先见到爸爸了。雨寒和弟弟还小,要过许多年死了才能见到爸爸。
现在岳小飞说要打死她,赵雨寒听到死字,突然不害怕了。她觉得能被一下子打死,见到爸爸真是一件好事。
“你不做可不行。你要知道,你弟弟还在我爸爸手里。你要是不答应做我老婆,我就让我爸爸打你弟弟。你要是答应做我老婆,我就让我爸爸把你弟弟卖得离你家近一些,不打他。”
赵雨寒还太小,听不懂岳小飞说地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只听到弟弟在新爸爸手里。新爸爸喜欢打弟弟,上一次都把弟弟骨头打断一根。那时弟弟病了好长时间才好。赵雨寒害怕新爸爸再打弟弟。虽然听不明白什么叫卖了,但离她们家近一些,她听明白了,知道是好事。
“那,我做你老婆吧。”
赵雨寒仰起小脸,可怜地望着岳小飞,
“我答应做你老婆,哥哥,你打我的时候,能轻一些吗?”
在赵雨寒的心里,她认为,做岳小飞的老婆,就是每天被岳小飞打。为了弟弟,她愿意每天被岳小飞打。只是她还是希望岳小飞能打得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