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不安地咬着嘴唇。她记得非常清楚，有一次她忘了给阿离含在嘴里。结果阿离第二天就发高烧，一连烧了七八天，整个人都烧晕了。她急地哭着求奶奶请个医生给阿离看看。卫家的人却谁也不肯问她们。奶奶还骂她们三个是讨债鬼。说根本不是他们卫家的孩子，却硬要赖在卫家不走。死了也好，早死早脱生。
如果不是妈妈和玉晴姨临死的时候，都反复交待过她，一定要留在卫家，留在卫爸爸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不能离开卫家，要一直等到爸爸来接她们为止。她早就带着梦生和阿离逃出卫家了。就是在外面要饭，如烟觉得也比呆在卫家强。
可是，妈妈和玉晴姨的遗言，她不能不听。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带着梦生和阿离，不管经受了多少磨难，一直咬着牙呆在卫家庄，等着卫爸爸来接她们的那一天。
有时候，她甚至都绝望了。
觉得妈妈和玉晴姨是不是最后病糊涂了。她们又不是卫爸爸的亲生孩子。卫爸爸怎么会来接她们离开呢？
直到天衣妈妈嫁过来，分家那天，竟然带着她们离开了卫家大院。后来又带着她们来到了省城。如烟才明白，当年妈妈和玉晴姨的遗言是对的。
至于妈妈和玉晴姨，为什么会知道她们身后多年后的事，如烟还小，根本想不明白。
“你是说你是根据这个珠子知道阿离出事的？”
“嗯，平时这珠子放在盒子里根本没有反应，只是一个普通珠子。今天我突然感觉心头不舒服。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喊我打开盒子看看。我打开盒子发现这珠子在发光。我想今天也不是月圆之夜。这珠子怎么突然会发光呢？所以我觉得一定是阿离出了什么事。才让姥姥带我来看看。”
如烟一脸没想到阿离真出事了。当年玉晴姨反复交待我，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现在阿离出事了。她真是太对不起玉晴姨了。
“妈妈，你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应该能有办法找到阿离的。”
天衣伸手打开了盒子。
打开的瞬间，她的视线落到盒子里的东西上，立马呆住了。犹如一下子陷入到了一个冰窟窿里一样，全身冰冷，禁不住地发抖。
白布，带着血污的白布。还有那半块破旧的法兰绒棉布带着一些陈旧的棉花。
她怎么能忘记呢？
她永远也不会记忆的！
那个小屋，那个雨夜，金恩可恶毒地剖开了她的肚子，害死了她，带走了她的孩子。
当时，她清楚用那仅存的一只独眼，看到了金恩可举起的孩子，身上包裹着白布。那白布是金恩可原来放在托盘里拿来的。上面溅着她的血。
现在想来，她当时看到的金恩可举起的孩子，应该就是青鸟。
她只是没有想到，当年她生的不只是青鸟，她生的是双胞胎，还有另外一个孩子。阿离，小阿离居然也是她亲生的孩子。
当时血糊了她仅剩的那个眼睛，她看不清后来的事。再加上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已生得会是双胞胎。因为当初她怀上孩子后，一直处在恐惧与居无定所之中，根本没有做过任何检查。自然也不知道自已怀的是男是女，更不知道是双胞胎。
她只知道。当时她一个人躺在那可怕的小屋里，孤寂地等死。
她之所以在那样可怕的折磨里还没有死去，就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死，她一定要生下她的孩子。她不知孩子什么时候就会出生。也不知那个恶毒的女人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开始对她新一轮折磨。
在等待的过程中，在一个人独自呆在小屋里的时候。
她用仅存的一条胳膊，摸索着那条破烂脏污的被子。她仔细检查着，寻找着，把那条被子上最干净的一块，用自已的牙咬着，用手使劲撕，撕下一块布。
天衣颤抖着手，紧紧抓着藤盒里那块布。
那是块法兰绒棉布，蓝底带着白色的星星。是一种二十一世纪民工们经常在地摊上冬天买的那种，最便宜的被罩。一个也就三四十块钱。她当时被丢在那个小破屋里，那条破旧的棉被一看就是哪一个民工丢下不要的。又脏又破上面的绒都磨掉了。她当时撕的时候，怕冻着孩子，还用牙齿撕下一块棉花。用残破的身子压着被子，用仅存的那个胳膊和牙齿一起撕，才撕下来。想着万一生下孩子，就用这包上。
天衣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块布不平的边缘，那上面还有她牙齿咬过的印子，撕得斜了一块。当时她还非常懊恼，撕斜的那个角五角的星星，只剩下一个半角了。
此时盯着那一个半角。天衣的世界彻底崩溃了。
当初，她看到包着白布被金恩可举起的是青鸟。看来她当时根本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孩子，金恩可没有带走。丢在了原地。可能这个孩子跟着她一起，被小白带到了这个空间。在掉落的时候，和她分开了。所以才会被赵玉晴捡了去。
可能是在掉到这个时空的时候，孩子的内丹从身体里摔出来了。所以阿离才表现地像个普通孩子。而每月月圆之夜，可能是卫东青发作，涉及到两个孩子。所以阿离才只有含着珠子，才能免除灾难。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阿离是她和卫东青的孩子。金西城带走她，就像当初带走青鸟一样。一定是要用阿离来做什么，然后害卫东青。
一想到当初，她看到青鸟被绞在那扇门上，一身是血的样子，天衣简直都要疯了。
阿离，她的可怜女儿啊。
她现在……
天衣整个人颤抖着，布从她手里又掉到盒子上。她全身发软，一下子坐到地上。脸色苍白，圆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了？妈？”
如烟带着哭腔的声音，惊动了外面守候多时的瞎婆和卫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