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那样的深沉，窗外无星无月，只有风吹过。
屋里，天衣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黑暗中一双墨色的眸子，带着隐隐的红光。那样近距离地盯着她。
“你？”
有一瞬间，天衣还以为自己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卫东青。而且他这般近距离地……趴在……
“不是我，你想是谁？”
低沉的声音，少有的冰冷。这话猛一听像是开玩笑。可是，那突然加大的力度，完全不像是开玩笑。
卫东青，他怎么了？
以前的卫东青虽然霸道，冷血，无情。可那都是对别人。在她面前，一向是温柔体贴的。甚至是言听计从的。可是，现在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不过。这时候天衣并不在乎这些。甚至连卫东青对她现在这种……她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生气。
阿离，大脑中迅速浮现的记忆，让天衣立马想到她最后昏倒前看到的那一幕。她的阿离，她可怜的孩子……
“阿离，我们的阿离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卫东青的回应是更……
这个男人真是太过份了。需要他的时候，怎么喊他，他也不出现。自己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而且现在还对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虎不发威，他还真以为她这个媳妇是软的。这家伙真是的，三天不打就上房掀瓦。
和这男人讲道理，完全没有用。天衣早就知道了。所以对付卫东青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咬。
她刚想张嘴咬这家伙一下子，突然停住了。不对，她一咬这家伙，一沾了她的血，这家伙就会消失。到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阿离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了呢？不能随便咬。冷静一下，天衣，你冷静一下。
“卫东青，你听话，你——”
哄得，根本不起作用。这家伙像是被什么邪魔附身了一样，只一个劲……而且，该死的，她偏在不该……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天衣咬了一下，这一次不是咬卫东青。而是咬她自己。这一咬全身一激灵，她回了神。
清醒的头脑有多么重要。天衣这时候最能感受得到。天衣迅速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昏倒前是在那个荒院屋里。她醒来人就在……眨了眨眼，天衣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帐子。这是她的卧室，她的床帐顶是淡蓝色的，那种淡到几乎没有颜色的颜，像天空一般，印着云纹。
她是卫东青带回来的。这就说明，卫东青在她昏倒后出现在了那个荒院里。带她回来了。卫炎和阿离自然也会跟着卫东青回来。有卫东青在，那一屋子的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如果只是她和卫东青回来了，阿离和卫炎没有回来。像她这样在屋里是不可能的。因为姥姥在这院里看护着青鸟。不可能她回来了，姥姥不进来看。所以可以想到，卫炎和阿离也是平安归来了。
既然大家都平安归来了。那就好。她就没有必要担心了。
这会子，卫东青突然变成了这样，好像听不到她说话一样。说明了什么问题？
天衣思考着，她记得卫炎说过，卫东青处于飞升前的闭关中，如果不强行出关，是不会轻意出来的。那如果强行出来了呢？不用说，一定会有不好的后遗症。看来，现在这种样子，陷入疯狂的……中的卫东青，就是其中之一的后遗症。
一想到，阿离救出来了。她和思雨的那个交易，天衣的心就撕裂般的痛。
那时候，她心里只想着孩子，没有顾上自己。此时孩子一旦平安归来。
她如此近距离地依靠着卫东青，闻着他身上那浓郁的味道。想着过了今天，她就得遵守约定。带着孩子们离开卫东青。从此以后永远不会再见他。
而这一切，全是她单方面的决定。卫东青还被蒙在鼓里。天衣的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而且刚才她还差一点咬了他。如果刚才真咬了他，让他就这样消失。那在他的记忆里，她留给他最后的记忆就是疼痛了。
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卫东青。
第一次，她是如此主动地……
而这样的反应，显然超出了卫东青的想像。他怔了一下，然后似乎被狂喜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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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检查过了，没有找到一点迹象。”
金家大院的二楼，金西城房间里。灯光昏暗，照着三张阴暗的脸。
金贤宇低头站在金西城床前，他犯了大错。他不该离开的。他应该在院门外守着的。他只是出去办了一件事。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金西城受伤，商奴消失。唯一完好的就是金恩可。可是她本来就旧伤未愈，早就失去了战斗力。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要不然，她也会和商奴一样，为了保护金西城而死去。一想到这个可能的后果。金贤宇后背一阵冷汗淋淋。
是金恩可发出呼唤，他才赶回荒院的。带着重伤的金西城回到金家以后，及时给金西城作了救治工作，他又奉命返回荒院寻找商奴的痕迹。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就连金恩可说的那些花朵和珍珠也不见了。
“没有一点迹象？”
金西城白皙病弱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唇角抽动了一下。算是表示出对商奴死去的感觉。
商奴作为活死人，守护了他三千年。现在就这样死去了。实在是让他不敢相信。
在他的眼里，商奴那种人应该是不死的。永远也不会死。永远都得守在他身边，听他的吩咐，做他最忠实的奴才。现在，她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她却这样先走了。
“我觉得密室里可能会有复活商奴的办法。也不一定呢？”
金恩可拧着眉开口。
商奴对于金西城的意义。别人不知道，金恩可当然是知道的。她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三千年，一直守护在金西城身边的人。自然是知道商奴的来历。商奴不但是玄素国师留给金西城的守护人。也是玄素国师的弟子，她会的那些卜卦法术，对金西城帮助很大的。没有她的帮助，她们几个的工作就会越发困难。再说了，还有一个秘密。像金贤宇这种粗人是不知道的。金恩可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和自己在一起呢。她早就查出了商奴的另一个身份。像商奴这种人，她三千年来一直守在金西城身边，而且不但作为他的下属，还作为他的侍妾存在。玄素国师岂能让一个没有一点关系的女人担当这样的大任。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是商奴？金恩可早就秘密查出了，商奴的另一个身份是齐国的公主。是太子西城的表妹。不然，也不可能成为缓解太子忠情盅的不二人选。
这样的一个人消失了，金西城这种人再薄情寡义，也总得有些感觉吧。
“一个奴才，完不成自己的任务就消失了。这样的人，寻她何用！死有余辜！”
如此冰冷的声音，如此绝情的话语。
纵是无情残忍如金恩可，也怔了一下。但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本份。立马闭嘴不再说话。商奴那样的人，在金西城的眼里，都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完成任务的奴才。她和金贤宇呢？在金西城的眼里，恐怕还不如商奴呢。所以，她选择立马闭嘴。
“恩可担忧的不是商奴，而是殿下。商奴不在了，以后殿下盅毒再发作，该怎么办呢？”
金贤宇毕竟是金贤宇，到什么时候，他都是直男，没有金恩可那么细的心思。自然也就不会揣摩金西城的心理。作为暗夜司的人，一向都是禀承着忠勇之心为君王，为司长办事。
听到金贤宇这话，金恩可不禁白了他一眼。别说三年，就是过了三万年。恐怕金贤宇还是这个德性。
不过，金贤宇提的这个问题，也正是金恩可心里暗暗思考过的一个棘手的问题。以前金西城一旦盅发作，轻了他自己会压抑，大不了大病一场，会慢慢恢复。要是发作的严重了，那就得用商奴来缓解一下。纵是有商奴在，发作严重时，金西城也得虚弱几天。这以后没有商奴在了。万一金西城再发作起来，而且看现在的样子，自从遇到陆天衣，是一次比一次发作的厉害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金恩可心里曾经恶毒地想过，如果是发作没死，金西城一定会不停地折腾她和金贤宇，让她们两个去想办法。这样她们的日子可就更苦了。
如果金西城真发作厉害了，万一要是死了，就真得好了。她这几千年来，最希望的结果，就是金西城自己不管是什么原因，然后死掉了。这样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她就恢复自由之身了。她想干什么就能去干什么了。当然，她主要只想干一样事，那就是得到卫东青。
“那是你们两个该考虑的事，不是吗？”
冷冷的眼神，金西城病弱成这样，居然目光还如此阴狠地扫过两人。金恩可不由心里一阵烦闷。真是倒霉。暗夜司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王室手中。要不是金西城掌握着她和金贤宇的生死。她才不会跟在他身边呢。而暗夜司和王室之间的这种盟约之盅，是死盅，意为不死不解的盅。所以只要金西城不死，她和金贤宇永远也不会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