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反了天了。看来我是真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了。”
文奶奶嘲讽地说。金西城这个孙子,虽说是金家的孩子,而且非常优秀。一向是别人嘴里的孩子那一种。可是,文奶奶却始终和这个孙子亲近不起来。最初可能是因为讨厌儿媳妇盛年华,连带着就讨厌了这个孙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作为一个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老人。文奶奶还是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孙子。这个孙子即使笑着,她也觉不出快乐的感觉。总像蒙着一层纱。看着很亲近,永远隔着一道沟的距离。金西城和金恩可这对姐弟,可真是像极了她们的妈妈。平时说话做事还挺靠谱的。一遇到结婚这种大事,就完全变了样子。如此我行我素,全然不把家里的老人放在眼里。这让文奶奶心里特别反感。所以一向宽容的她,说出话来,也带着刺了。
“妈,你这话说地可就有些重了。西城和细细又不是自己谈的。也是经过两家订亲,商定婚事的。这只是提前一下婚期,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我原先一直说婚期定得太早了,想推迟几个月。一心想着是要等爸爸回来。可是,你也说过了。爸爸他老人家在医院里疗养,一时还回不来。这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打紧,反正爸爸也不回来了。”
盛年华可不是好惹的。婆婆的话让她听了心里就厌烦。
死老婆子,这些年我一直忍着你。你还以为,这个家还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是你的吗?你家那个死老头子都被我气病了,气到疗养院去了。你正好去找你家老头子,一起住在疗养院好了。这个家有我男人,有我儿子女儿。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早就过气了,还不明白吗?活到这年纪了,还看不清一点形势。你非要给我找不痛快,那我也就用不着再和你客气。
噎死人了。这儿媳妇还真是要反了天了!
文奶奶没想到盛年华居然敢当着小辈的面,直接反驳她。幸好客厅里此时只有四个人。除了盛年华母女,就是她和老佣人顾婶了。顾婶是自己人,嘴最严了。文奶奶倒不担心顾婶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只是被儿媳妇这么一说,脸上挂不住。
说到老爷子的事,的确是一件丢脸的事。
文奶奶让志生亲自打电话,给他爸爸说西城结婚的事。
关于老爷子去疗养院的事。对外说是疗养。其实金家自己人最清楚。那是老爷子和儿子媳妇闹气才离开家的。以后金志生想了许多办法,接了他多少次,老爷子死活就不愿意回来。还说什么。他去疗养院就是出家。以后家里的大小事情都不要烦他。
果然,金志生第一次给老爷子打电话,老爷子一听是儿子的电话,根本就不接。还是文奶奶知道老头子的心病。让儿子说是孙子结婚的事。金志生再打电话,让人传话说要和爸爸商量一下儿子结婚的事。老爷子果然立马就回了电话。声音很大,犹如当年在医院时。一张嘴就笑哈哈地问,贤宇那个臭小子终于要结婚了吗?太好了,日子订在哪一天。他得赶紧收拾一下。还乐哈哈地对金志生说一定要给他好好准备几间房子。他得带着几个老伙计回去。备桌的时候多给他留两桌,他得把当年那些嘲笑他的老家伙全喊了来。要让他们都看看,他家大孙子的婚礼多么排场。
至于贤宇的新媳妇是谁家的姑娘。老爷子一句话都没有问。意思很明显。不管是哪家的姑娘,长什么样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姑娘是他们老金家的大救星,挽救了他们老金家的倔脾气光棍。不管出身如何,脾气如何,反正这姑娘就是他们老金家最金贵的长孙媳妇了。
老爷子如此乐哈,金志生都不忍心打断他了。但不说又不行。等一听到金志生说结婚的是小儿子西城。姑娘是……
话没说完,老爷子那头电话就挂断了。再打也没有人接。
就为了这样事。盛年华恼怒极了,背地里把公婆狠狠咒骂一顿。什么老不死的,混帐……什么难听骂什么。不能在家里直接撕破脸和婆婆骂。又不能骂给男人听。因为男人金志生是出了名的孝子。盛年华只能找几个要好的姐妹,聚在一起,喝着茶,骂着公婆。
现在,一说到西城的婚事提前几天,婆婆就这副嘴脸,让盛年华不由又想起当初的事。这一次,她可不愿再忍了。反正儿子只要一结婚,那就等于向整个金氏家族的人宣告了,老金家的继承人就是金西城。以后金家家族企业,还有金家在医学界的名誉都将由自己儿子继承了。只要儿媳妇进了门,她也就成了婆婆。再没有必要看婆婆的脸色了。等到陆细细再生下一个儿子来,那她就可以彻底把这老婆婆踢一边去了。包括金贤宇和金思雨都可以踢出去了。
“这是干什么?”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厅门口响起。随着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一个酒红色西装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进来。女人身材有着不同于年龄的玲珑有致。但那脸上的表情却是冰冷强硬的。就像她说话,语速快,声音大。盛年华一看到来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来的人正好是金家大小姐。也就是她的大姑姐,婆婆的大女儿金元春。
要说四个小姑子里面。盛年华最怕的,最烦的就是这个大姑姐了。
标准的女强人啊。在婆家当家主事倒也罢了,在娘家这么多年也充当着当家主事的人。像这样娘家婆家一把抓的女人。你说到底得有多强势啊。
要说婆婆这人观念落后,保守僵硬些。而且天生有着大家门户出身的优雅,和瞧不起她这种出身的儿媳妇的那种天生优越感。说话做事处处让盛年华感觉到压抑和不被待见。
这个大姑姐就更不得了。
她和婆婆一样,同是大家门户出身的小姐。金元春却不是优雅,而是天生的一种骄傲。是那种出身所带来的与生俱来的骄傲。她瞧不起盛年华,也不像婆婆只是给点脸色,说几句不伤大脾气的让人不舒服的话。金元春直接就说盛年华出身低微,小家子气。不管家里什么事。只要盛年华一张嘴发表意见。只要金元春在场,一定会出口批得一塌糊涂。好像不把盛年华说到最不堪处,就弄脏了她自己一样。
每一次大姑姐一来,盛年华就会一天都不痛快。
可是,没办法,纵使有时候恨得牙痒痒,也没有办法解恨。
因为金元春不但受婆婆的爱护,金志生对她那可是言听计从。包括家里另外三个小姑子,只要金元春拍板了,也是没一个反对了。
总而言之,整个金家,其实真正掌握实权的根本不是金家人。而是实打实的,掌握在这个出了门子的大姑姐手中。这也是让盛年华最气愤的地方。
没有办法,即使她寻找个好机会,在男人耳朵边吹了枕头风。也照样是没有一点用的。男人心情不好时,会说她小家子气。心情不好时,直接就说她,你一个小家小院出身的,你管得了这样大家门户的事情吗?你懂生意吗?你懂怎么样和其他几大家族打交道吗?
盛年华就生气,不会她不能学吗?有谁是生下来就会这些的。
每当这时候,男人就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然后用一种极不屑地语气对她说,“有些事情是一出生就注定的,学不来。”
男人这样说她,盛年华气地几乎要吐血。这个该死的男人,她都快跟了他半辈子了。这个男人的心怎么这么狠,属石头的,焐不热。倒是对他那个死女人念念不忘的。随着年纪越大,像许多人一样开始回忆青春。金志生的青春自然只有夏冬梅。
所以现在一看到大姑姐金元春来了,盛年华就皱眉头。知道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说西城的婚事吗?”
文奶奶一看大闺女来了,立马有了靠山一样。
“西城的婚事还要讨论什么?”
金元春扭头看盛年华。金西城居然要结婚了。还是在贤宇前面结婚。找的对象还是一个乡下姑娘。那个叫陆细细的姑娘一看就和盛年华年轻时一样,一脸狐媚相。总而言之,这桩婚事,金元春和她妈妈的态度是一样的。那就是一万个不同意。不但如此,她还和老爷子立场完全一致。那就是金家这两个侄子,就是要结婚,也得金贤宇先结婚。她们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哪有弟弟比哥哥先结婚的道理。
金元春说话的口气,盛年华一听就气要想吐血。金元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明白得很。金元春的意思是,金西城是你盛年华的儿子。你不是说你要完全包办你儿子的婚事吗?大小事情都是你一手操办的。还和我母亲商量什么。再说了,有商量的必要吗?就你那办事能力,审美能力。小家子气的出身,能办什么大事,这样的事,要么由我们金家人来办。你一边凉快去。要么就全由你自己办,我们谁也不管。到时候出了丑,你自己顶着去。反正怎么说也是你儿子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