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卫东青身上的疤痕,天衣非常想确认一下。那天晚上,这个山洞里受伤的男人是卫东青。一定是。她绝对不会看错人。
“喂,”
天衣伸手试着戳了一下卫东青的头发,那坚硬却顺滑的质感,让她心头一荡。疯了,她真是疯了,摸人家一下头发,居然都忍不住胡思乱想,天衣感觉到那香味似乎越来越浓了。
卫东青真睡着了,不会醒了。
天衣伸手去撩卫东青的衣裳,不对啊,古铜色的,质感的,纠结的……却也是光滑的,连个疤瘌影子都不有的。
卫东青他身上的伤口居然连一点疤瘌都没有留下,为什么?
不可能啊?
这一次,天衣彻底傻眼了。
……
天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居然睡着了。陪着卫东青从中午一直睡到五点多。两人醒来,天衣简直没脸见人了。人家卫东青喝醉了,她又没醉,怎么也睡着了呢。睡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她摇摇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一片模糊的影子在头脑里晃动。
卫东青一直把她送出林子,她再不肯让卫东青送她回家。这样子,被庄里人看到,成什么样子。被家里人看到,还不得让陆细细说死。她虽然不怕陆细细的尖牙利齿,可是现在她很累,头脑也有些乱,没精神和那样的人斗心眼。
她只想回家睡觉。一想到睡觉这两个字,天衣的脸不由有些红了。
为了避开人,不让人看到她和卫东青。天衣故意又在庄上转了一圈,从庄子另一头走回家。
等到她一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她想好了,若是有人问,她不说卫东青喝醉了,她送他回家了,自己在卫家庄逛了一下街市才回来。
因为她和卫东青是从前院奶奶家走的,她总得先回前院去说一声。才走到奶奶家门口,就碰到刚从院里走出来的三婶刘香香。刘香香手里用这方巾包着一团面,看到人来了,刚要藏起来。一看是天衣就不藏了,笑着拍了天衣一下,眼睛一挤巴,
“天衣啊,三婶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长大了,要学会看男人。你别看有些男人表面上长得漂亮好看,嘴又甜的会哄人。可是,那都是花拳绣腿,没有用的。倒是那些不会说话的男人,别看在人前脸子冷。人后那个个都是疼媳妇的好手。尤其是你家卫东青那样的,你等着看吧,不但会疼媳妇,还是个闷骚型的。那身材,还有那个,哈哈……”
笑完,刘香香用了一句话结束,
“以后你真真是有福了。”
这句话轻飘飘,又意味深长地说完,扭着腰身走了。
这个三婶,怪不得名声不好。天衣苦笑不得。关于三婶刘香香在庄上的名声,那还真不是她想听,不听都不行。庄里那些媳妇娘们,私底下哪个不恨着刘香香,因为刘香香一走一动,都勾着她们男人的魂呢。要不然,她们也不会给刘香香取个外号叫香香肉。
这女人说话可真够有个性的,看男人也是眼光独到的。天衣摇摇头。她知道,三婶这段话是专门对她说的,告诫她要真心对卫东青,好好嫁给卫东青过日子。至于那个长得漂亮得不像话,一说三笑嘴又甜的金西城,只能看看,千万别去招惹。三婶这话对她说可真说错了,应该去对细细说才是。
“天衣,你可回来了,你妈说找不着你,刚才急得又出去了。”
天衣站在院门前沉思了一会,清水奶奶走出来看到她,一把拉她进了屋子。
“她找我做什么?”
“明天卫家来送押手,她能不急着找你吗?”
“明天?不是说下个月吗?”
天衣明明记得上次订亲的时候,说好的,下个月送押手。
“刚才你新女婿来过,给我们说的。明天他会带人来送押手。”
什么?
这一下子,轮到天衣傻眼了。
刚才她和卫东青才分开这一会,她只是沿着庄子转了一圈,卫东青居然跑她家来,告诉她家人,明天来送押手。这个男人,真是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明天送押手,就会定结婚日子。天衣啊,这准备嫁妆的日子可紧着呢。本想过了这个麦收忙季再打棉花的,现在看不行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你爷和书田去打弹棉花,你别着急啊,天衣。”
清水奶奶的唠叨,天衣没有听清,只听到明天送押手,然后就定结婚日子。她这心里突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是一种紧张,还是一种害怕,还是一种……说不清楚。做了两辈子人,她也没经过这事。天衣心里苦笑一下,怪不得老辈人都说嫁前慌。说一个姑娘结婚前会有许多种心理变化,害怕,甜蜜,担忧等。怎么她这个假结婚的人也会有这种心理变化呢?
“天衣啊,你和东青怎么说的。他不是说以后把你爸接省城去看病吗?结婚后他愿意带你去省城住吗?那他三个孩子呢?要是都跟着。天衣,这后妈可是很难做的。不过,你也别害怕,奶奶一会好好教教你。”
清水奶奶平时不是这么多话的,这会子看着天衣,那眼神啊,活像自己养大的牛啊马啊被拉出去宰了的感觉。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来。清水奶奶是老烂眼,一流泪眼睛就更疼了,更红肿了。
“奶奶,你别担心了。卫东青对我好着呢。你放心,那三个孩子我也见了。对我亲着呢。”
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农村姑娘,嫁给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一过门就当三个孩子的后妈。怎么想,清水奶奶都不放心。虽然眼看着这几次卫东青对天衣也算是好的。可是,城里男人的心,她们这些乡下人怎么能明白呢。
卫东青越是这样好,清水奶奶作为上了年岁的农村老人,她心里就越是不安。她们大都有一种朴素的想法。人活在这世上,没有坐等天上掉的好事。卫东青为啥会对天衣这么好。再想想那些传说,清水奶奶越发忧愁了。
“你这个死老婆子,天大的好事都被你哭毁了。你说天衣这是嫁到大省城享福去了。你哭啥。你也不看看这十里八乡庄里哪个姑娘能嫁到省城去。就是想嫁到桐木镇去,那也得长得漂亮。”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张春花大步从外面走过来。拧着眉毛瞪了一眼自己的婆婆。清水奶奶一向怕这个儿媳妇。被张春花一凶,低了头,拿褂子角擦着老烂眼,不敢吭声了。
“奶奶,你这眼不能用衣裳擦,会重复感染的。”
怪不得奶奶的老烂眼总是不见好,庄里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有这个怪习惯,总拿褂子角擦脸。粗布的褂子角沾了陈年的灰,又硬又脏,能好吗?
“春花呀,我是说这嫁妆——”
虽然非常怕这个儿媳妇,可这毕竟关乎天衣一辈子的幸福。清水奶奶知道,凭张春花的秉性,她是个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到时候一定会以时间紧,胡乱给天衣几件陪嫁了事。本来卫家娶天衣彩礼就给的太多,到时候陪嫁再没有几件,天衣嫁过去,是要被婆家人欺负的。
“时间这么紧,还说什么嫁妆。你没听卫东青说吗?不要。他是大省城的医生,要带着咱们天衣到省城住高楼去。咱这乡下陪嫁的东西他看不上,再说千里遥远的,也不能把东西再带到省城去吧。”
张春花一句话断了清水奶奶的念想,顺带狠狠瞪了清水奶奶一眼,那眼神带着警告,臭老婆子这事你少插手。
天衣才不在意什么嫁妆。毕竟她打心底里也没有想过真要嫁给卫东青。
可是,张春花这样摆布清水奶奶,尤其看到清水奶奶为了保护她,明明很害怕张春花,还挣扎着想要帮她这个可怜的孙女。天衣就坐不住了,
“我说,张春花。”
张春花?
天衣居然当着婆婆的面直呼她这个当妈的名字。张春花再心机深,也藏不住了。
“你这个死丫头,我可是你妈,谁教你的这么没规矩。”
“好了,张春花,你根本不是我妈。这事大家有心里都明白。你就别再假装了,没意思知道吗?还有啊,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让人和卫东青相亲的时候,我们就作过交易了。我答应你去相亲,答应替你还卫家的八百块钱彩礼钱,从此以后我们断绝母女关系。”
天衣要是不提,张春花还真忘了这事。
那时只当这臭丫头不愿意相亲的借口,哪承想她还来真的了。
“我不是你妈,你总不能是石头缝里磞出来的。你个死丫头听别人胡说几句,你就反了天了。你也不想想,你能嫁到省城去,都是谁的功劳。这还没过河呢,你就想折桥了。”
张春花可不能放手,金医生那边毕竟现在还指不上,万一不成呢。目前为止,最可靠的还是卫东青这边。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放了天衣走。
“你这哪是舍不得我这个闺女,你是舍不得卫东青能带给你的那些好处吧?”
天衣可不愿意再和张春花扯皮,对这样的人,最好就是彻底断了她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