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卫东青的妹妹？”
天衣也真是饿坏了，也不讲究那么多。坐下来，端过碗就吃。自从重生到这个世界上，算来时间并不长，也就十几天的时间，陆家太穷了，野菜粥，杂面窝窝都管不饱。
面条是手擀的，又细又长，咬到嘴里非常筋道。天衣吃了几口，品出味来汤居然是鸡汤。筷子插下去一翻，妈呀，还有两颗荷包蛋，这碗面真是太讲究了。
“这是你妈亲手做的？”
“二嫂你可真逗，我妈不也是你妈吗？”
圆脸少女捂着嘴笑。
天衣讪笑一下，心里想着，这话说地不假。可是婆婆毕竟不是妈啊。
“你家都有些什么人，给我说说呗。”
天衣吃着饭，反正闲着没事。这个丫头坐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能干什么，索性就让她先说说这家人的情况。唉，看她这命吧。才重生过来这么短的时间，都换两个地方生活了。陆家还好，虽然穷了些，毕竟疼她的人很多。但是到了婆家就不一样了。十八岁在娘家还是个孩子呢，到了婆家就是个大人了。何况她还是三个孩子的娘。一想到孩子，天衣才记起来，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卫东青的三个孩子。
“二嫂啊，你别在意这些。你放心，你嫁过来，奶奶，爸妈都欢喜地很。她们都会非常疼你的。”
天衣一边听，一边盘算着，卫家最上面是个奶奶，看来爷爷死了。奶奶就应该是拜堂时坐在上首的那个喜眉喜眼的老奶奶。然后就是公婆，婆婆她是相亲时就见过的，是个能说会道，做事麻利的人。至于公公今天拜堂见过一面，看面相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不过，听这丫头说话，分明是话里有话啊。奶奶爸妈都欢喜地很，那别人呢？
“我们奶奶是个接生婆，这十里八乡许多人都是奶奶接生的。大家都叫她喜奶奶。奶奶最疼爱二哥，所以对二嫂你一定也会非常疼爱的。咱爸叫卫老石，是个石匠，为人很老实。咱妈你也知道，是一家之主，这一大家子的事都是咱妈在操持。”
天衣听着，心想看来这上面三位长辈倒是不难相处。虽然卫东青妹妹并没有明说，但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上，就可以看出这三位长辈之所以不会对她太苛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卫东青娶了三个媳妇，上面两都死了。长辈偏爱卫东青一些，所以才会对她这个新媳妇不做更多要求。
“咱家一共兄妹四人，大哥叫卫家明，大嫂叫李可，就住在前院，生了两闺女红桃和青杏。三哥卫树生中，三嫂宋霜，生了一儿一女叫阳阳和晚晚。住在二道院里。二嫂啊，别的人都还好，就是大嫂，你最好是先躲着点，不管她说什么，你只管不理低头走过就是。她也就是多说几句，过过嘴瘾，也不会拿你怎样。至于三嫂——”
“我记住了，不就是大嫂和三弟媳妇，我都得躲着点走嘛。她们两是这家里的惹不起，是不是？”
天衣苦笑了，她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大院里，又不分家，时间长了，兄弟之间还好相处，就是妯娌之间，一定会有矛盾的。再加上卫东青常年不在家，身边再带几个孩子。想想就能知道卫东青前两个媳妇怎么死的。不是被欺负死的，就是憋屈死的呗。
“只说别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二嫂，我叫玉芬，是这家里的老四。”
“你多大了，有对象没有？”
“今年十八了。”
玉芬脸一红，并没有回答后面的话。
“原来和我一样大呢。以后咱两就好好相处。”
天衣这时已经听完了一碗面，肚子饱了，心情就跟着好了，凑近了玉芬小声说，
“要不，我把我们陆家庄的小伙子介绍一个给你吧。你先给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长得俊的，还是能说会道的，还是要家境好的。”
“二嫂，你再逗我，不理你了。”
玉芬毕竟是乡下姑娘，脸红地像块大红布，一扭胖身子，假装不理天衣了，转身去铺床了。
这时天衣才顾得上打量这间屋。屋是西屋，三间西屋，她住的这是两间一体的，家俱都是崭崭新的，屋里摆设在农村算得是最好的了。床上铺着盖着的，全是新被褥，尤其那被子，大红缎子的，上面绣着胖娃娃抱着大金鱼。床边墙上贴着大喜字，家俱上也都贴着大喜字。长柜上摆着的瓷盆，茶瓶上面都贴着大喜字。
“这后面是谁家的？”
床上方有个后窗户，推开正对着一片花园，河流，远山。
“这是我们家的菜园子。”
玉芬又给天衣介绍了她们住的这片院子。原来，卫家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前院住了大儿媳妇，二院住了三儿媳妇。三院正屋住着喜奶奶，公婆，小姑子。这三间西屋，她和卫东青新房占了两间，另一间是三个孩子住。旁边有个小角门，正通往院外菜园。正屋后面又是卫家庄一条大街。
“三个孩子呢？谁看着呢？都吃饭了吗？”
一想到，她从现在起，就是三个，哦，不，应该说带上青鸟，她就是四个孩子的妈了。
天衣就有些头大。
她这个身子才十八岁，就是四个孩子的妈了。这个卫东青可真有本事。
“二嫂，你别担心孩子。你也知道，那三个孩子都不是二哥的。”
听了玉芬的话，不知为什么，天衣心里突然有些发酸。这三个孩子想来真是够可怜的。都是跟着自己亲妈改嫁到卫家的。结果很快亲妈就死了，她们就都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了。现在这种样子，等于是寄养在卫家。像今年这样的年成，到处都是断粮的人家。谁家肯养活这么多非亲非故的孩子啊。
看到天衣皱眉，玉芬以为天衣是嫌弃三个孩子，赶紧解释说，
“二嫂，你别担心这三个孩子，你只管跟着二哥好好过日子就是。这三个孩子，咱奶奶说了，人家亲爸那边要是来人要，我们就给。要是不要，我们就一直养着。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们卫家欠人家的。”
是卫家欠人家的。这一句话，天衣听得明明白白。为这位豁达心善的老太太感动。卫家人认为，人家孩子的妈是嫁到卫家死去的，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家卫东青命不好，把人家克死了。所以养活人家的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是她们的妈，我怎么能不管呢。”
天衣淡淡看了玉芬一眼，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人都嫁给了卫东青了，还计较那些吗？”
一听天衣这样说，玉芬急了，
“二嫂啊，你可别听那些碎嘴子的人乱嚼舌根子。我家二哥人可好了。你也看到了，长得又帅气，工作又好，又能挣钱。就是有这三个孩子，名声不太好。俗话说地好，人哪有完人啊。”
听着小姑子这么卖力地替卫东青洗白，天衣不由觉得好笑，
“玉芬啊，看得出来，你和你二哥感情不错啊。快说说，你们兄妹两人有什么感人的故事。”
“没有。”
玉芬表情有些失落。
“什么叫没有？”
天衣不明白了。看这玉芬这么挺卫东青。想来兄妹感情应该是不错的。她还真想知道，冷漠的大冰块卫东青对家人会是什么样呢？
“二嫂，你不知道。二哥这人什么都好，钱啊，东西啊，这些别人都在意的。他偏不在意。家里人要时，他都会让卫炎去办。就是他为人太冷淡，平时连个笑脸也不给家人，所以家里人都有些怕他。二嫂，你放心，以后他要是敢凶你，你就告诉咱妈。咱妈在他面前一哭，他什么就都会答应的。”
哭？
天衣心里想笑。
卫东青根本不是会吃哭那一套的人。看来应该是他妈卫大娘在他面前一哭，他就烦，所以才会都答应了吧。看来卫东青还不是普通的冷，对自己家人也没好脸色。天衣觉得有些好奇。
“玉芬啊，那你二哥为什么会娶前面两个媳妇呢？他对他前面的媳妇怎么样？”
“嘿嘿，二嫂，你可算是问到人了。”
玉芬凑近一点，
“这事，你要是问咱家里的别人，谁也不会告诉你实话。我告诉你吧。我二哥娶的上面两个二嫂，都是咱妈托媒人给二哥说的。二哥见都没见过一次，只是让卫炎来说一声愿意。结婚的时候都是抱着大公鸡结的婚。结婚后连二哥的面都没见，就死了。”
玉芬说完，含着笑看着天衣，意思是说，看吧，二嫂，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你是二哥亲口说要娶的人。没必要吃两死人的醋哦。
虽然从多个这方面，天衣知道了卫东青上面娶的两媳妇的情况。可是，现在听玉芬这么一细说，还是觉得这事也太蹊跷了一些。没见面就同意结婚，还缺席婚礼现场，直到媳妇死去都没露面的卫东青。居然还答应养着三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而这个秘密，应该和卫东青是个什么东西有关？
卫东青身上的谜团随着她越走近，不是解决了，而是反而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