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缓步上前,目光一直停留在男子的神情,盯着他的双眼,看到了男子痛苦,却又十分不甘的神色。
“既然没希望了,何不直接了当?也算给村里省下一些粮食了。又何必如此自残?大家哪个现在舒服过了?你这行为,也吓不到我们。”
宋柯的话,句句戳心,直击男子内心深处。
男子双眼微眯,一样也是紧紧地盯着朝他走来的宋柯。对于宋柯,男子还是认识的,不过对于宋柯能够治好麻风病,他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有治好的机会,又如何会被人丢到这个无人岛上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怎么?我说错了吗?要死,请你走远点,费事还得给你清理尸体。你还有妻子,有孩子吧?”
宋柯已经来到男子的三米开外,看着男子,等着男子,语言很是犀利。最后却话锋一转,问起了男子家庭情况来了。
男子被宋柯的话说得心里还在纠结着,突然听到宋柯问起妻子孩子,顿时愣住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除非重病濒危,不然在我手上,想死都难。难道你就舍得你的孩子?舍得他去叫别人爹,或者让别人睡在你妻子的床上?”
宋柯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如炬般盯着男子。
男子听到这里,手里的木棍掉落了下来,看着宋柯的双眸,已经朦胧一片了。自己每天望着海的那边,就是因为那边,有个刚刚出生没多久的襁褓,那是他的儿子。
“也算是一条汉子了,试一下药,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不了的话,最多也就是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但是,如果给我治好了呢?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对你有利无害的吧?”
宋柯走到男子身边,将他拉着坐在了一旁被男子推倒的木头上,继续缓缓地说着。
其实宋柯在第一眼看到男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男子的思乡情绪很浓。眼眸里充满了慈爱和幸福的色彩,如果不是家里有着孩子,很难会有这样的神情出现的。
“你能治好?”宋柯能治好麻风病,他也听说了。但是,从来没有相信过。
男子没有很任何人接触过,但是领粮食的时候,还是听到了其他人说话的内容的。
“你叫什么名字?”宋柯从刚刚来的时候,所说的话,总是让人觉得很是奇怪。完全不按正常套路走的,扯东扯西,还让人赶紧自行了结。
现在男子问他能不能治好,他竟然反过来问男子的姓名了。
“庄松,陈越人。”男子竟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这更是让围观的村民惊掉了下巴。
从男子来到岛上,多少人主动去跟他说话,他从来都是没有开口跟人说过一句的,回答问题?那更是不可能了。
可是现在,宋大夫一问,庄松竟然毫不迟疑地就回答了起来。
“家里孩子多大了?”看到庄松又要开口说话,宋柯不着痕迹地在他开口之际,又问了一句。
庄松刚到嘴巴的话,再次被宋柯打断,只好将自己想说的,给咽了回去。
点了点头,庄松如实回答道:“现在应该两岁了。我来这里已经快两年了,来之前,孩子刚出生。”
“很想他吧?”宋柯继续问。
庄松看了看宋柯,转过头便大海的方向望了望,眼神里的血丝已经开始消退了,满眼都是慈爱之色。
“你真的能治好我吗?”庄松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宋柯的问题了,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转头看着宋柯,将刚刚的问题再次问了出来。
“我也想回家,我的父母,我的爱人,都在等我。可是,我的家……”
宋柯依旧没有回答庄松的话,却是自顾自地说着,脸上的神情,开始落寞了起来。
家?在一千多年后以后,还能回得去吗?
看到宋柯的样子,庄松一愣。他没有想到,刚刚还一直在劝着自己的宋柯,竟也跟自己一样,想家了。
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两人。姜小山跟宋飞早就来到了,也跟着村民们一起,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也在听着两人的对话。
姜小山听到了宋柯的话,心中突然一紧,那落寞的神情,姜小山见过很多次了。每次宋柯看着大海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情,让人心疼。
“我能治好你,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意念,我能力再大,也拼不过你想死的心。”
宋柯突然又是话锋一转,看着庄松,就刚刚庄松问了两次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好。我接受你的治疗,放心,我想回家看孩子。”
庄松的回答,让宋柯很满意。
点了点头,宋柯又说道:“信我者生。”
其实从来到这里开始,宋柯就看出来了,庄松的情绪很暴躁,可是眼神之中,却又有着深深的眷恋。加上之前宋柯看到庄松一直坐在门前望着海的对岸方向,自然知道庄松眷恋着海对面的家人。
宋柯的话,确实是在刺激庄松。激将法,有时候对于一个失去了理智,但又有牵挂的人来说,比一味的劝说更有效。
围观的人群,自然也听到了宋柯那句“信我者生”的话,先是一怔,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个个都开始欢呼了起来。
“信宋大夫者生,信宋大夫……”
看着周围地人群,宋柯的内心,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们激动,是因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欢呼。
自己,却不过是尽了一个医生本应该做的而已。比起姜小山毅然上岛的举动,宋柯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么优秀。
“小山,回你那去,我给这大哥详细看看,今天就先从他这里开始吧。”
宋柯看向一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姜小山,朝她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
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宋柯真不会用毛笔写配方。还有就是,他写的是简体字,现在宋朝,大部分都还是写着繁体的,甚至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字体。
“好的,宋大夫,你是真的不会写字吗?”姜小山应和了一句,便走到宋柯身边,却又突然轻声问道。
宋柯一怔,老脸一红,没好气地白了姜小山一眼,语气不善地回道:“这问题不是回答过了吗?”
早先宋柯被姜小山问起毛笔不会用的问题,宋柯被问了几次后,无奈之后直接说自己不会写字。
“可我不相信啊,哪有大夫不识字的啊?”姜小山刨根究底地说着。
“我是不会写,不是不识字。”宋柯瞪了姜小山一眼后,一转身直接就走了,留下姜小山在那窃笑不已。
“小山姑娘,你觉得宋大夫能治好我吗?”已经跟上来的庄松突然问道。
姜小山看了他一眼,说道:“信宋大夫,能活。”
说着,也跟着朝前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