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三千这副模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几分震惊几分不可思议,还有一丝的……兴奋?
是什么能让三千如此?
依着三千一贯的作风,少年想到的只能是三千最爱吃的烤鸭自己送上门来了。
三千等不及他开口,着急道“是未娘啊,我瞧见未娘了!”
未娘?哪个未娘?
少年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却听得三千语无伦次的拍着门框朝他解释道“未娘,是卖包子的未娘!”
卖包子的未娘……少年总算是想起来了,继而不可置信道“她不是……失踪了么?”
“是啊,可我刚才追公子出去时,明明就瞧见她了。”三千喘着气,语气笃定道,“确实是她,我不会看错的!”
虽然只有侧颜,可他绝不可能看错,未娘的容貌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和,眉似柳叶,身量娇小,且她一贯喜挽素月髻,干净利落,也是江南女子才有的,京城妇人贯不会挽这样的发髻。
他看见未娘上了一辆马车,马车是朝着街东的方向去了。
一个无缘无故失踪多日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样的感受?
三千只能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劲。
少年反应比他快些,随即便想到传信给自家掌柜的,继而又让三千快快前往亲王府告知暗云,让暗云前去调查此事。
三千一路小跑着去了,少年提笔写信,将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与轻明若。
如此近的距离,三千不可能会看错,因而他也意识到未娘的失踪与突然出现绝不简单……
……
亲王府。
天色大亮,清风徐徐自半开的小窗而入,素夏入得屋来侍候。
挑开床幔,清风入怀,柔白的床纱随风而动,空气中隐隐带着几缕草木清香。
床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眸,清若泉水的一双眸子澈亮柔和,唇色嫣红,肤色白皙赛雪,墨发铺散在枕上,周身透出的柔美纤弱感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素夏面上堆了笑意,轻声道“夫人睡得可好?”
苏琬颖点点头,手自然的抚上小腹,唇边是极尽柔和的笑。
自怀有身孕以来,她睡觉较之前安稳了许多,夜里做噩梦的次数也明显减少。
近日里虽是记挂着陆挽奕,睡觉倒也还算安稳,因而她的气色也一日日好起来。
见她如此,素夏也高兴,每日里变着花样的给她做羹汤泡花茶,晨起时必然是一蛊热腾腾的蜜枣茶,酸甜开胃,喝下去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用罢早饭后,只听得小厮前来通传,南容北有要事相商,已在正厅等候多时。
苏琬颖知道南容北前来必然是来传信的,心中猜测了几分,只以为是陆挽奕遇到了棘手的事或者是与赤亲王碰面后,即日准备归京两种可能,却料不到事情竟然演变到如此棘手的地步……
旭日初升,清风渐微。
大团的云层层叠叠,悬挂在蔚蓝的天空中,云下山脉清晰可见,山尖沐浴在旭日中,漫漫青山披了件玄色的外衫,犹如仙祗。
穿过斑驳的枝叶,沿着抄手游廊而行,一阵风徐徐吹来,带着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今天似乎是个好天气。
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苏琬颖前往正厅。
此时的正厅内,一道人影在其中来回踱步,听得外面的脚步声后,他长长叹了口气,继而转过身来迎了上去。
“见过世子妃。”南容北恭敬行着礼,语气有些迟缓。
到现在他都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实在是让他为难至极。
苏琬颖自是发觉了他的异常,面上却未表现出丝毫,只朝他颔首,示意他入座。
南容北哪里坐的住,只立在原地,面色凝重,依旧在斟酌着语句。
“南公子有话尽管说便是。”苏琬颖看向他,心中隐隐不安。
莫非真的是陆挽奕出了什么事?苏琬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手紧紧握着一方帕子,双眸染了几分焦急。
“这……”南容北欲言又止,极是为难,良久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京城外有消息传回……”
屋内安静下来,外面的蝉鸣声渐悄,有风轻轻送入屋,却未有一丝凉爽。
到底是盛夏时节,凉爽只是在旭日未升前才有的奢侈,现而只有无尽的闷热扑面而来,无可抵挡。
南容北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在屋中响起,“京外传来消息……赤亲王以郡主的婚事来威胁殿下……”
他说的极为委婉且小心翼翼,一面观察着苏琬颖的神色,手心俱是冷汗,“其实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相信殿下自有主意。”
这话说的没底气,短短一句话结巴了几回才说出来。
南容北在心底叹着气,赤亲王铁了心以协助陆挽奕登皇位作为交换条件,真是想想都觉得棘手。
他看向苏琬颖,见她静静坐着,情绪未有起伏,安静的像一幅画,可隐隐的,南容北察觉出了不对劲。
“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是说,事情其实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郡主若执意嫁过来,她也只能是做妾,动摇不了你在殿下心中的位置……不不,我觉得殿下根本就不会同意他们这么荒谬的要求!”
闷热,热的人喘不过气来,明明是在屋中,怎么有种站在烈日下的感觉?
南容北头一次感受到了盛夏的严酷,他朝苏琬颖走近,试探着出声“世子妃?”
苏琬颖静静坐着,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唯有双眸沁了泪,下一秒便要掉落一般的,柔和乖巧的让人心疼。
她不是没有猜到过这一可能,毕竟在她重生前,赤亲王就有让陆晴潋嫁给陆挽奕的想法。
可事情来的如此的快,让她猝不及防。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每一次她都不敢完整的想下去,更别说直接面对。
面对陆挽奕,她懦弱且无助,再不是那个在唾弃鄙夷中也可以无所畏惧的苏府大小姐了。
准确来说,她的软肋与依靠,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