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是陆亦钰的生母陈妃自缢之日。
那个性子孤傲的女子,在深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可这背后的原因,没有人比皇后更清楚,而在陈妃自缢的前一日,皇后与陈妃说的那些话,恐怕这世间也不会第三个人知道。
皇后原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陈妃的离去而消散,可她在看向陈妃的孩子,四皇子陆亦钰时,她心中起了担忧。
果不其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陆亦钰以着这件事来不动声色的威胁她,将她死死拿捏。
她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不仅仅是因为陈妃的死,还为着她自己。
她不是没有想过,待陆亦钰登基后会杀了她为陈妃报仇,可现在的她,似乎别无选择。
若高贵妃手中果真拿着传位的密旨,那她的后位真的会不保。
承言帝临死前都在想法设法保全高贵妃,对她却视若无睹,明明她才是他的皇后,是他的结发妻!
皇后心中有恨,可这么多年她似乎早已习惯,再恨又能如何,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出路才是真。
没有什么比权位,比性命更重要。
“皇上,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高贵妃母子三人吗?”皇后冷冷笑着,唇边满是寒意,她一手撑着额角,发间的发簪微微晃动着,衬其面容清冷至极,像深秋的一轮清月。
“来人啊,传本宫懿旨,即刻派人捉拿高贵妃,务必将小皇子小公主带回宫中,皇室血脉岂能流落在外!”
“是。”
香炉清香缕缕升起,弥漫在殿内,随着殿外吹来的夏风,让人心神分外安定,主位上皇后的身影静静端坐着,她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良久不曾离开……
……
四王府。
陆亦钰归府已近午时,早早得到消息的宋依染在府门外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此时日头正烈,宋依染精心装扮的妆容也被薄汗打乱,虽有侍女在旁轻摇折扇,可还是难抵这闷热的午时。
再观一旁的媚夫人,身旁只跟着一个婆子,她着淡粉色衣裙,身姿还若二八少女般窈窕清致,她轻轻摇着折扇,面上始终是柔和的笑。
相比宋依染与媚夫人,此时还有一人比她们还要盼着陆亦钰归府。
这人自然便是昨日里被媚夫人折磨的侧妃苏澄渝,她一夜未眠,直直坐到天亮,等着陆亦钰归府的消息传来。
只是她不知,这一切都在宋依染的掌控中,在得知苏澄渝的举动后,宋依染只是轻蔑笑道“那个贱人,竟还盼着王爷能相信她。”
媚夫人在旁浅笑“一时失了宠,换谁都接受不了的,况且她受的打击太大,没疯已经算好的了。”
闻言,宋依染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继而缓缓道“媚夫人倒看得通透。”
媚夫人只是笑着并未答话,视线落在远处,不多时,只见远远的有小厮装扮的人一路跑来,朝着二人行礼,“回王妃,王爷这会儿到街西了。”
宋依染面上带了笑意,等了近半个时辰,她这会儿站的腿都有些酸疼,总算是等到他回府了。
数日未见,宋依染心情自然雀跃欣喜,眼角眉梢俱都是笑意。
一旁媚夫人持着团扇,斜斜遮住几分烈日,唇边的笑似乎更深了些。
一顶软轿由远渐近,缓缓而来,一直到王府外停下,有小厮打起了轿帘,暗色衣衫的一角率先映入眼帘。
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枚玉佩,玉佩色泽柔和清亮,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上面雕刻的,并非常见的龙凤或是寓意吉祥的图案,却是一只鹤。
这枚玉佩他从不离身,就连宋依染都不知它的来历,陆亦钰这样的性子,自然也是从未提过的。
他从轿中迈步下来,周身清冷,带着生人勿近之意,他眸色深邃,其中隐着森森寒意,原本俊秀儒雅的面容只因这双眸子,变得薄凉而孤冷。
宋依染迎了上去,福身行着礼,面上的是璀璨至极的笑,声音异常柔和“妾身见过王爷。”
陆亦钰看向她,眸色未有所动,他微微点头,目光只在她的身上停留几秒便落在她身后的媚夫人身上。
媚夫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低垂着眼眸未发一言,她能明显察觉到陆亦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抬眸看去,堪堪望进一双深邃若深渊的双眸中。
在看着媚夫人额间的薄汗,以及带着红晕的脸颊后,他清冷的眸色缓和了几分,继而迈步朝府中走去,缓声道“外面日头烈,别在这儿站着了。”
他的疏离与淡漠,宋依染并非察觉,心中却因着他这句话而反复猜测着,以为他是心疼自己,心中瞬间欢喜。
媚夫人亦是如此想,二人各怀心思,在侍女婆子的簇拥下,随着陆亦钰入得府中。
只是二人谁也没料到,陆亦钰并非去前院,也并未去书房,而是来了落梅院。
“王爷,妾身在正屋备好了酒菜……”宋依染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她侧身立在陆亦钰面前,挡住了他的步伐。
“不必了,本王还有要事与苏侧妃说,你与媚儿用饭去吧。”陆亦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
宋依染怔了怔,眸中满是不可思议“王爷……”她还想说什么,却见得陆亦钰已越过朝屋中走去。
一旁的媚夫人静静看着,面上的笑意也散了几分,她掩在袖中的手紧握着,眸中有几分不解。
宋依染却似受了天大的打击,她连连后退几步几乎要站不稳,侍女忙扶了她,却被她冷冷甩开。
她面色瞬时难看至极,眸中的怒意几乎要将她吞噬,她视线紧紧落在屋门上,像是要把那里灼伤一个洞。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近月余未见,陆亦钰对她的态度竟比从前还不如,而他回府后第一件事竟然是来落梅院见苏澄渝。
苏澄渝这个贱人!宋依染恨的咬牙切齿,心中的怒意支配着她,她迈步上前,轰然推开了屋门,周身满是凌厉的寒意,面容几近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