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夜色极深时,苏琬颖觉得困极,众人才各自散去歇息去了。
屋内,素春将床铺收拾好了,吹熄一盏烛火而后退下。
沐浴过后,苏琬颖只着一件单衣,头发随意披散开来,发尾仍湿漉着,屋内满是玫瑰凝露的香味,格外的舒心惬意。
小窗半开着,苏琬颖上前将其关上,忽有一只手伸出,堪堪挡住她的动作。
她抬眸,与其四目相对,两人眸中不约而同带了浅笑。
陆挽奕缓缓出声,声音极为温润,“花前月下,清茶香榻,岂可辜负如此美景?”
苏琬颖岂会容他戏谑,她眸中带了几分娇俏之意,一面打趣他,“想来世子是入香闺惯了的,这些个风月之词也是信手拈来。”
陆挽奕轻摇折扇,面露些许无奈,“夫人要翻墙,本世子哪里还有不入香闺去阻拦的道理。”
他的嗓音清朗似山间溪水,偏又带了几分委屈之意,只怕外人听了便要信以为真了。
闻言,苏琬颖面上无端染了几抹绯色,他此番话的言外之意,她听得分明,心中半是羞愤半是无奈,一时立在窗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片刻后,原本立在窗前的人影已不见,自屋内缓步而来。
他眉目间温润似远山秀水,眸间带着柔和的笑意,在她面前站定,而后缓声道,“不知可能阻拦?”
苏琬颖方从他的一句“夫人要翻墙”的话中缓过来,紧接而来的这一句让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陆挽奕眸中的笑意愈深,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继而坐至软榻之上,姿态颇为慵懒,眉目间柔和一片。
他静静坐着,等待她的回答。
烛火微晃,掩下一室柔和,他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清晰至极,她面容盈盈,姿态亭亭,就如此立在自己眼前。
可他却似乎始终琢磨不透她。
她聪颖且沉稳,计划缜密非常,精准的对着每个人的心性而拟定计划,而他便依着她的计划,调动了一切可用的人手,为的只是能让她全身而退。
在得知她接了圣旨时,他心中一时不知是何滋味,虽然知道这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他会尊重她的抉择,亦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她。
苏琬颖被他的眼神看得无处可逃,她垂了眸,避开他的视线,脸颊滚烫一片。
陆挽奕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一手揽住她的腰,盈盈细腰不堪一握,稍微用力便将她倒入自己怀中。
苏琬颖没防备,继而便被他带入怀中,他身上清甜的薄荷味传开,身下的触感温热。
陆挽奕一手揽着她,感受着手中柔软的触感,继而缓缓笑之,“你若不回答,我便一直抱着你。”
苏琬颖:……
她挣扎着,无奈实力悬殊,反倒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她红着脸,索性不挣扎由他抱着,只是心里愤愤,这人哪里温润如玉了!分明是登徒子!
看着他坚决的眼眸,她无奈至极,只能打着哈哈道,“回答什么问题?”
陆挽奕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他眸间满是笑意,面色却是一本正经,而后只听得他缓缓道,“翻墙的问题。”
苏琬颖哭笑不得,“我不翻墙,我是正经人家的大小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哦?本世子今日可听说,你多了一个身份。”
他的话明明是清浅的,仿佛随意的闲话一般,可听在苏琬颖耳中却似带着‘威胁’之意。
苏琬颖本就困的厉害,如今还要同他闲聊,被他逼问威胁,一时心中委屈至极。
“我的计划已经跟你说了,你既不信为何还要前来,来就罢了,还要逼着我回答……”
苏琬颖心中有了怨意,眸中亦透出些许委屈之意,“再者,你的夫人翻墙,说明是墙外风景好,如何来问我缘由……”
陆挽奕听着她的这番话,被她这番‘歪理’逗笑,而后柔声哄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缘由的。”
他这般柔声乖哄,她哪里还有怨意,真准备让他放开自己时,只听得他似在自言自语,“只是不知这墙外的风景有多好……”
他还在纠结这个墙问题,可这跟墙有什么关系?苏琬颖哭笑不得。
她抬眸去看陆挽奕,却望进他如星辰般的眼眸中,璀璨至极让人移不开眼。
她她放缓了声音,似在安抚他,“无需阻拦,她自己会回来的。”
她这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吧?
良久,才听得他低低的笑声,入眼便是他含笑的双眸,似水墨画般柔和温润,又若一树梨花开满园般皎洁白净。
他似是极为满意这个回答,揽着她腰的手继而松开,眸间笑意极深。
苏琬颖松了口气,逃也似的自他怀中起身,紧接着,却见他亦起身,立着自己面前,姿态清挺。
自己在他面前,便显得分外娇小,需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面容。
苏琬颖默,不仅是实力悬殊,身高亦悬殊啊。
她走神的一瞬,轻浅的吻落在她额间,带着温热的触感。
她脸颊的绯色还未散,若涂了脂粉一般,像极了凝脂中的点点桃色。
她微微仰了头,眸间带了明媚的笑意,凭添一室柔和之意。
陆挽奕摸摸她的头,继而缓声道,“夜深了,我该走了,你早些歇息。”
苏琬颖点点头,心中格外平缓,只听着他眸间带了笑意,看着她道,“记得回来。”
苏琬颖:……
陆挽奕自屋内而出,心情极佳,他在台阶下站定,看着院内正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两只狗子。
阿福舒展着腰身上前,在他脚边蹭来蹭去,不断摇晃着尾巴,继而依依不舍看着他走远,身影自院墙上隐去……
夜深,烛火熄灭,一室昏暗。
隔间内,床榻帷幔放下,祈福香包悬挂在床角,隐在黑暗中。
苏琬颖睡得并不安稳,倒也不是做噩梦,却似乎比噩梦还要可怕。
梦中,她被一道极高的墙阻挡了去路,她极为艰难的爬过,却发现,墙的那边还是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