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黑暗沉沉压下。
屋内烛火熄灭,不远处犬吠声声,院中传来的喘息声与怒骂声混杂,随着夜风肆意吹散。
夜极长,将一切肮脏与不堪掩在浓浓的夜色中……
次日,天将破晓。
一顶软轿朝着四王府后院的方向而去,继而停在后门处,一道身影踉跄着下了轿,掩在斗篷中的面容惨白至极。
门虚掩着,却不见人影。
此时的她恐被人看到,却是顾不得心间的疑惑,只能放轻了脚步慌乱入内……
落梅院中,守夜的婆子不知去了何处,廊中空无一人,一道身影缓步入了正屋。
斗篷下的衣衫也是残破不堪,她艰难的将其件件脱落,柔白的肌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原本平坦的小腹此时微微隆起,有着不甚明显的弧度,她小心翼翼抚上腹间,面上带了恍惚的笑意。
换好衣服后,她坐在妆台前,镜中的身影憔悴得可怕,发丝凌乱,面容惨白,脖颈上的点点淤青极为明显。
她恍惚笑着,眸中渐渐透出狠厉来,看着格外可怖。
三皇子说过会帮她,腹中的胎儿寻到合适的时机来负责,让她不必担心,短短数月,她成功的骗过了三皇子,让他信以为真自己真的爱上了他,也相信腹中所怀是他的血脉……
可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如此!
她的身孕已有三月,无论再怎么隐瞒也始终瞒不过的,三皇子总有一日会发现真相。
现在只能借三皇子之力扳倒宋依染,继而摆脱那个污秽不堪的男人!
苏澄渝眸中笑意全无,她浑身酸痛至极,即便坐着也昏沉的厉害,自她回来后,还一直未见葡儿,她心中隐觉不安……
天色渐亮,苏澄渝用脂粉遮盖了苍白的面容,确定不会让人轻易看出痕迹来,这才靠在软榻上小憩片刻。
已至前院请安的时辰,只有一个婆子送来了洗漱所需的物件,而后退下。
她心里担心着葡儿,若葡儿被人发现那么一切都完了,她便是有百口也难辨,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正屋内,苏澄渝与媚夫人等了许久,这才见得侍女婆子簇拥着的宋依染款步而来。
她的视线落在苏澄渝身上,唇边溢出一抹轻笑,“澄渝妹妹怎么瞧着气色如此差?莫不是也如媚夫人一般……是有身孕了吧?”
媚夫人确确实实怀有身孕,不过她气血虚弱,宋依染还未有所动作,便自己不小心滑了胎。
闻言,苏澄渝掩下心底的惊慌,浅浅笑着道,“娘娘说笑了,妾身早起时便觉身子不适,恐是夜里着了凉。”
宋依染眸中轻笑不止,”如此就好,只是妹妹院里的丫鬟也该管教着些,本王妃听身边的婆子说,昨儿个起夜似见到你院中的丫鬟鬼鬼祟祟……”
闻言,苏澄渝惊慌抬眸,却对上宋依染满是凌厉的双眸,她手心满是冷汗,“妾身记下了,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从正屋离开时,苏澄渝脚下虚浮着,额间已满是冷汗,葡儿下落不明,说不定便是在宋依染手中。
若是葡儿说出些什么,宋依染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媚夫人顿住脚步回眸看着她,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继而带了不明意味的笑意——
明哲保身才是上策,留得性命方为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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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正院书房内。
书桌后坐着一脸阴郁的陆亦钰,他方出宫,朝服还未换,周身带了凌厉之意。
今日散朝后,三皇子当众出言讽刺他,上次之事尽数堆到他身上,已然端得太子的架子。
陆亦钰眸中带了嘲讽的意味,他若助陆亦晨坐上皇位,无疑是自掘坟墓,也只是那个人才会觉得是隆恩。
现在的他心烦意乱,总有一种事事脱离他掌控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便是从遇见苏琬颖开始的。
从她算计了自己,毁了两人的婚事开始,一切都偏离了原定的轨迹。
他满盘棋子皆错乱,开始变得杂乱无章,无法掌控。
他额间青筋暴起,心中的怒意几欲将他吞噬,继而将桌上的物件皆挥落在地,地面瞬间一片狼藉……
门外,侍卫通传的声音响起,“王妃求见——”
陆亦钰缓缓抬眸,周身满是清冷之意,“都给本王滚!”
门外,宋依染瞥了眉,心中冷意不断,陆亦钰刻意的疏离让她心中难受至极,如今听着其冷若冰霜的话,更是让她满是委屈。
他为何会变得如此?他还在为着上次的事而生气吗?
宋依染眸色忽暗,朝着里屋缓声道,“王爷,妾身有要事相告。”
此时的落梅院中,苏澄渝坐立不安——
整整一上午都不见葡儿的身影,再这么等下去她非被折磨疯不可!
她起身唤来了婆子,“去备马车,我要回苏府。”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她需得尽快想出对策来,或者去找三皇子帮忙……
婆子不情愿的去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寻了马车,苏澄渝拢了披风,只带了一位反应有些迟钝的婆子出了府……
书房内,宋依染立着屋中,将昨日苏澄渝的异常举动都言明陆亦钰,却并未说梧桐巷之事。
陆亦钰自会派人去查,她说的其未必会信,倒不如只说了她深夜偷偷离府之事。
她就是要让陆亦钰自己去查,这样苏澄渝才会死无葬身之地,连带了整个苏府也因她而失了颜面!
陆亦钰面色清冷,却并未说话,只是周身的冷意似冰霜一般。
宋依染接着传了自己的婆子与昨夜在后门出现的丫鬟葡儿。
婆子恭敬跪地,继而缓缓道,“老奴亲眼所见侧妃自后门而出,便是葡儿为其开了门。”
葡儿手脚均被捆着,嘴里也被塞了布条,她摇头支吾着,面上满是惊慌之意。
陆亦钰缓缓阖了眸,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冷声道,“去查……”
宋依染眸中带了不着痕迹的冷笑,“王爷,要不要妾身传了澄渝妹妹前来?此事她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