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扫了于洋一眼,不悦道:“是,老头子不是专家,也不是产科,那你当初带小娃娃来我这干什么?赶紧走!”
这个中医诊所虽然在市区,可是位置极为隐密,在深巷之中,就算有的人慕名而来都容易找不着地方。于洋之所以会带祁染来这里也是因为他大嫂怀孕的时候几次差点小产都是靠这个老中医保下来的。
老大夫这一怼,于洋有些讪讪:“您这,不是产科吗?”
“不是!”老头子一脸不高兴,枯瘦的脸颊鼓了鼓,指着头上的牌匾,“中医堂,不是产房!”
祁染看向老大夫一脸诚恳地说:“我知道的,大夫,所以今天也是特意来这里,想问问您,我的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治。”略一停顿,最后还是认真地说,“我总觉得现在住院的医生没有跟我说实话。”
于洋一急,生怕老大夫真能给祁染看出真相来,连忙道:“医生怎么会不跟你说实话呢,有储夜凡在,他怎么敢!”
祁染勾了勾唇,苍白的笑了笑:“只怕就是他让人不跟我说真话。”看向老大夫,再次恳切地说,“大夫,还请你帮我看看。”
这几天,她每天都跟储夜凡一起做复健。做完一组练习后,医生都会问他们情况。有时候先问她,有时候先问储夜凡。头几天她还没有感觉,可是渐渐的她就发现了问题。
如果医生先问她,那接着储夜凡的回答就肯定跟她一样。所以,她有的时候故意让医生先问储夜凡,她就会发医生会有一瞬间的紧张,但是储夜凡还是会从容地说出跟头天一样的症状。如此经过几次,祁染就基本确定储夜凡故意在症状上跟自己“同步”。
而她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有一次储夜凡做完一组运动后额头耳根都有些出汗了,说明他在复检运动的时候,他的受伤的双腿受了力;可是当她说她没有感觉的时候,储夜凡竟然跟她一样说没有感觉。
储夜凡这人一旦做什么决定外人都是无法撼动的,祁染明白如果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质问储夜凡,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的。所以,她才想来向老中医求证。
“还是小姑娘有见识。”老大夫傲娇地白了于洋一眼,看向祁染,“把手伸过来。”
祁染抬不动手,有些尴尬,求助地看向于洋:“于洋老师,能不能帮帮忙!”
能是能的,但是那样可能就露馅了。
于洋一向从容镇定的人生,似乎突然变得地有些局促起来。他当然是想拒绝的,可是如果现在拒绝的很明显,祁染肯定会怀疑他跟储夜凡是一伙的。于是,他只能小心地托着祁染的手放在脉枕上,试探地说:“储夜凡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啊。”
祁染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他当然不会说谎,但是他会隐瞒,说谎这种事情只要医生做就好了。”撇了撇嘴,“他可会隐瞒了。”
于洋失笑:“既然如此,那你喜欢他什么?”
祁染弯了眸子:“喜欢他会挡在我面前吧。我还是小乞丐的时候,他就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挡在我的面前,后来来到S市也总是被人欺负,这么多年是等待他出现的希望一直鼓励我。虽然重逢后他不认得我,但是他也是这些年第一个站在我面前的人,虽然方式不太友好……”
说起储夜凡祁染满脑子回忆,虽然他们在一起时也难过,也伤心,可是更多的时候储夜凡给她的还是希望,还是光明。
小王子给了她乞丐人生的光明出口,储夜凡给了她平凡人生的光明灯塔……
祁染笑了笑:“虽然他这个人霸道又小气,傲慢又自以为是。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在改变。去年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塑,可是现在他会笑,会温柔……”
于洋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打在他的心上。
因为,储夜凡站在她的身前了么?
大学三年,他几乎每天早上都看见祁染被祁宝儿他们欺负,他以为做为一个老师,给祁染包容与一些帮助已经足够多了。
三年来,他为她补习,准她请假,帮她申请奖学金,他以“老师”的身份居高临下地感受着来自她的谢意,也曾想过等她毕业的时候向她示以好感或许她不会拒绝。
没想到出现储夜凡打乱了他的节奏,没想到他会看到跟在学校完全不一样的祁染。
如果在学校的时候,他单纯的只是为祁染的坚强和乐观感动,后来知道她就是那个保镖衍行,看过她在网络上的身手,以及亲眼看见她在海上斗鲨鱼,打海盗的种种……
他才发现,原来一直以为自己以“保护弱小学生”关照祁染的念头有多么可笑。他一直以为祁染是他随时可以得到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原来,她一直都离他很远。
她一直说想做个“普通人”的想法,原来以为她想要抛弃“乞丐”的过往,但事实上,她其实只是不想卷入那些危险的是非圈。
她从来,都不在他这种“普通人”的圈子里。
“我说你们两个,有没有听我说话?”老大夫拍了拍桌子,愤怒地看着沉浸在自己幸福的世界里滔滔不绝的祁染,又看看一脸后悔莫急的于洋,不满地瞪眼,“你们两个尊重一下大夫!”
“嘿嘿,不好意思。”祁染连忙停止回忆,一脸认真地看向老大夫,“我的手情况怎么样?”
于洋也反应过来,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上,紧张地问:“怎么样?她的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于洋心里不断地祈祷,他在内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眼前这个老头其实是个庸医,可以说出那种似是而非的话。
可是这老头会把医院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注定不是那种圆滑周全的人。他眼睛一瞪,冲于洋露出轻蔑一笑:“你自己摸摸,脉都要没了,还没事?你是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