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喃喃着:“家人,也不能一直在起……”
阿叶的欣喜、茫然、无措一一落在蓝子蘅的眼里,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当面跟阿叶说这件事的另一个原因:只有这样才可以让阿叶看清自己的内心。
祁染、阿叶和小强,他们都一样。从乞丐窝一起逃出来,一起憧憬过,一起受苦过,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最初逃出来时的想法“我们谁都不能放弃彼此”,因为这样的誓言,把他们三个人的人生都绑在了一起。
因为“不能放弃”,因为“是家人啊”,所以在最苦最难最累最无法活下去的时候他们彼此扶持,咬牙活下来了。他们三人互为支柱,他们彼此依存,互为责任,失去任何一个人他们的“家”这个信念就会溃散。
这在以前是一个很好的制约,很好的激励。
因为“不能放弃”,所以在阿叶沉睡的那几年祁染才会因为“责任”在受尽欺凌的情况下成为八角笼的常胜将军。
因为“责任”,阿叶醒来的第一时间受到祁染委托经营RX,她所做的就是想努力管理好RX,让祁染赚钱不辜负祁染的信任,可是这其中阿叶她自己想要什么呢?她没有想过。
因为责任,他们在三个人的“家庭”中模糊了“自己的存在”。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些问题,阿叶没有想过,祁染没有想过。
储夜凡一直在意祁染心里比他重要的人很多,因为他也很明白祁染和阿叶他们命运捆绑,三人同命。
储夜凡不甘心祁染的命运跟阿叶他们相联,所以明示暗示蓝子蘅快点带走阿叶,直接粗暴。
蓝子蘅不同,他喜欢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对症下药。他不像储夜凡那样“喜欢就占有”,他想,喜欢是很长久的事情,一定要从容,在双方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抗拒的情况下在一起,这样的未来才会和顺。
生命中不平顺太多事,他不愿意感情也在彼此的猜忌中周旋。
冷眼旁观,蓝子蘅非常明确他想要的爱情不是像储夜凡对祁染那样的。
蓝子蘅知道阿叶现在困惑了,进入了胡同里。他没有催她,只是温和地弯了弯眸子,告诉她:“你不用着急回答我,离正式开学还有两个月,你可以慢慢想。阿叶,你可以去做最想做的事,你拥有任何选择。”
“最想做的事吗?”阿叶笑了笑,“以前,我们最想做的就是像普通人一样在有空调的房子里上班。”
“这个现在已经实现了,你可以站在现在的位置上重新往前看。”蓝子蘅温和地诱导她,“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分阶段的,每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事,不同的责任。你们拥有的共同的过往,或许也会拥有共同的未来,但人和人之与所以不同,正因为每个人的人生各不同,不是吗?”
阿叶笑地不以为然:“是吗?”
如果真的各不相同,那为什么她会跟祁染小强走到一起?祁染是蓝琪的女儿,而她……本来也会有很好的家,为什么,不同的人却走上了相同的命运轨迹呢?
“是!”蓝子蘅并没有因为她的质疑生气,反而温柔地看着她。他温和的语气说着坚定不移的话,“只要你想,就有不同。”
他那样温和从容,长的也很清俊,眼眸弯弯的时时带着几分笑意,整个人明明看起来那样温暖,可是却又那样有力。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束温暖的光,落在阿叶那茫然朦胧的心上,隐隐地好像有些明白什么,可是却又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只要我想?”
蓝子蘅点了点头,看向阿叶目光温和有力:“嗯!只要你想!”
“蓝少?蓝少……”走廊上传来护士焦急的广播声,“欧少找您,蓝少,欧少找您……”
阿叶连忙道:“欧少醒来,我们快走吧。”
蓝子蘅停步不动,认真地纠正她:“欧彦!”
阿叶一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蓝子蘅微笑道:“以后都不必这么客气,欧彦是我表弟,你叫我名字,也叫他名字就好了。你有听祁染现在还叫欧少,储少么?”
阿叶轻笑:“祁染和储少……不一样。”
蓝子蘅笑了笑,并没有打趣她,只道:“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阿叶并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人,而他也不是擅长开玩笑的人。他只是稳稳地不急不徐地向阿叶传递着自己会在她身边的信号,以某种安稳的形态去稳定阿叶刚刚升起来的茫然和困惑。
“走吧。”蓝子蘅打开楼梯间的门,抬了抬手,示意阿叶先出去。
“谢谢!”阿叶先蓝子蘅一步走了出去,脸上是蓝子蘅看不见的绯红。
那段不太好的过往,阿叶把自己定位了在“红尘女”这个位置上,大部分的时候她应对一切都是“红尘女”该有的“见多识广”“处变不惊”,哪怕有人当着她的面讲荤段子,她也可以让自己从容不迫,但其实不是她本身从容不迫,而是她要求自己从容不迫。
在骨子里,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一遍遍地告诉她“你就是一个坐台的,好意思害羞么,有资格不好意思么,装什么清纯……”
可是现在,那个声音好像不能像以前那样影响她了,身体的本能在控制着她。让她心动,让她羞涩,让她无法控制的脸红。
等脸上的炙热散去,阿叶转身对蓝子蘅道:“我去看染染,你去看欧……”一顿,接着道,“欧彦吧。”
蓝子蘅眉毛都是笑意:“好!”
走廊上,蓝子蘅推开了病房门,阿叶继续往前走,门再次被关上时,欧彦委屈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掩上:“哥,好痛……”
“你们都不关心我。”欧彦坐着靠在枕头上,这回包成了真正的粽子,脸上裹了一圈的绷带,露出一张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脸,脸颊肿的像猪,嘴肿的像腊肠。
蓝子蘅走床边,手插裤袋,有些意外:“怎么肿成这样?”
之前来看的时候还没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