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的对，我们之间只有交易。”祁连涛就地掐了烟，抬头看向祁染，一向看着她带着狠戾与厌恶的眼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这些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这样对你都该让你恨我。”
“不，我并不恨你，爸爸。”祁染摇摇头，诚恳道，“你救了阿叶，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是现在项链我现在还不能给你。”
她的一声爸爸的仿佛叫路边的“叔叔”，没有任何感情。“爸爸”这个词在她这里仅仅只是一个称呼，一个名字，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祁连涛却还是因为她这一声“爸爸”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道：“是是是，宝怡说阿叶的手术很顺利。这当然不是我的功劳，我不会问你要项链的，你放心。”
虽然心脏源的消息是陈局故意泄露给她的，但是如果不是祁连涛花了钱托了人，阿叶也不会这么顺利手术。祁染见他不居功，有些意外，但也没有作声再说。
推辞与客套对她来说，如非必要她不会做，因为实在做作。她想等阿叶好了，再跟祁连涛说明项链的所在。
祁宝儿被火燎虫所伤，那种东西只有荆棘地里有，极有可能就是独眼的人干的。
祁染心里有了数，对祁连涛道：“你救了阿叶，于洋老师也没有性命之忧，我并没有想过要她死，你们大可不必这样。”站起身，向祁连涛告辞，“我走了，储夜凡在楼下等我。”
“等一下。”祁连涛连忙站起来叫住她。
祁染回头看着他问：“爸爸还有事吗？”
她一口一个爸爸叫的如此自然，祁连涛有些不好意思地双手搓着衣襟道：“昨晚的事，是宝儿他们几个孩子不懂事，闹的太凶了，让你受委屈了。”
祁染直言道：“爸爸，您有什么想说的，不如直接说出来。”
祁连涛尴尬地笑了笑：“宝儿，子开和陈玉他们都是自作自受，也受了惩罚。能不能跟储夜凡说说，别再跟我们几个为难了吧？祁氏和许家，陈家一直都有生意往来，现在三家一起被储夜凡做空了，我们以后也得生活不是。”
“爸爸。”祁染冲他笑了笑，笑容明媚的看不出一丝哀伤，可是语气里却藏着悲凉，“你觉得昨天只是一场玩的凶的闹剧吗？”她说，“昨天晚上泳池的情形您可能不知道。整整一个泳池的男人，只有我一个是女孩。我被人踩在水里整整有两分钟的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我曾经当过乞丐，如果不是我曾经被扔在水里练过憋气，昨天晚上我可能就死了。如果不是储夜凡，我或者在死前还会被羞辱。而新闻只会把我写成一个荡。妇，死了全世界的人也会拍手叫好。”
祁连涛嘿嘿笑了两声，连声道：“不至于，不至于。”
祁染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么多年了，她以所有对爸爸的向往和认知早已消失。她以为她不在乎的，叫他爸爸不过是完成妈妈的遗愿。可是现在为什么鼻子这么酸，眼眶这么胀呢。
还在期待吗？
不，不期待！
祁染深吸一口气，淡道：“祁氏没了，您也不会活不下去，祁宝怡和祁叶南都是您的孩子，他们一定会给您养老送终，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养你到老，法律的义务我会尽到。”
说完不再看祁连涛转身下了楼，她的脚步稳而快，祁连涛跟在她的身后竟然很快地连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祁染心里憋地要命，她需要发泄，一路下来，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下跳跃奔跑着。她想在看到储夜凡的时候平静下心情，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因为情绪不好而丑陋的一面。
祁染刚走到住院部门口就看见了倚着车身等她的储夜凡。他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双手袖着裤袋，身体微微靠着车身，裁剪合身的西装三件套完美地诠释了他的身材比例。明明天色渐暗，他那一处却异常明亮耀眼。
祁染一路都在告诉自己要平静，可是真的当她真的看到储夜凡的时候，她发现之前所有的宣泄都失去了意义。因为储夜凡本身存着让她平静的力量，哪怕他只是那样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祁染走到他面前，还没有说话，储夜凡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仿佛无声的安慰。祁染有些感动：“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印象中白天他在办公室批文件，晚上在书房里看文件，似乎总是在忙碌着。现在却一直耗在她的身边。
储夜凡修长的手指擦进她束着马尾的发辫里轻轻地勾了勾，带出一枚黑色的小小的纽扣大小的窃。听器，握在掌心。淡道：“不会。”
车门打开，祁染却没有上车。四下看了看，确定祁连涛没有跟过来，才说：“我想去警局，如果不顺路的话……”
储夜凡一手擦回口袋里，收好窃。听器，一只手势将她推进了车内，声音冰冷低沉：“上车再说。”
他的动作快而连贯，做着秘密的事情姿态依旧潇洒帅气，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祁染被他推上副，等储夜凡上了车才又急切地说：“可以送我去警局吗？”一顿，“不，应该先去医院，能送我去医院吗？”
储夜凡发动了引擎，问：“你想干什么？”
天台上说了太多的话，祁染来不及一一跟储夜凡说明，只好先自己的猜测：“祁连涛很有问题，我怀疑叶金莲死遁。我想先去医院确定。”
储夜凡开着车，面无表情地说：“叶金莲已经快到边境了。”
祁染震惊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储夜凡淡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贪生怕死，拼命上位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寻死。”
“你压根就不信她会自杀？”祁染简直难以置信，“所以你从警局就派人跟着她了？”
储夜凡：“是。”
“难道都说你是天才，这么早就做出判断了。”祁染由衷地赞叹，“我只是觉得祁连涛今天演的有点过头了，才会想可能是他故意在拖延我的时间，却还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