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很慢,牵着孟初然的手,闲庭信步,走过华丽的宫门大道。
又行过象征皇权的宏伟牌楼,他坚/挺胸膛,面对着四通八达,却又行人稀少的萧条街道。
偶尔随风传来的病痛声中,他微扬着嘴角,如那正享受着世间疾苦的恶魔,将平生所有温柔,通过紧紧相握的掌心,灼热的传递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心跳。
或许,他的心,是真的不需要过多解释的,孟初然凝视着他,朦胧的视线中,恍如他那俊美的脸上,正袅袅如烟,升起一团迷雾。
“前面就是了,累了吗?”
他目视前方,却对孟初然不经意间,那细微的心情拨动,都了然于心。
“来。”
他向前一步,蹲下/身,轻轻的拉了拉孟初然的手,回头冲她微笑,“上来,本王背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这样了吧,叫人瞧见多不好?”
两世为人,女人!
自认为看透了一切感情的孟初然,自然不屑于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可憋过了脸,颤颤在心尖的惊羞,还是带着他传递过来灼热温度,爬上了脸颊。
她是那样的纯净而美丽,蔓延在小脸上的羞红,恰似那天边挂着的云,在阳光的衬托下,正向着冰冷的世界,散播着万丈霞光。
“谁若敢指手画脚,本王挖了他们的眼睛便是。”
他攥紧了手,笔直的腰板向后微微一弓,再次直起,耳边面多了道急促的呼吸,热浪袭来,正如那冬日里温泉口一般。
“啊!放开,放我……下来!”
呼吸喷洒在他脖子上,又给弹了回来,带着男子强烈雄壮的气息堵在喉咙里,让那一声惊呼,莺啼婉转。
麻麻痒痒,钻进心窝,孟初然想挣扎,可就连手指,都如春雨浸润的泥,用不起半点力气。
“别动,前面就是了,摔了你,本王可是要心疼的。”他声色低沉,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缓与温柔。
轻盈的迈开脚步,似乎感觉不到背后的负重,些许颠簸,恶趣味十足……
初为母亲的少女身躯,隔着衣物,也能通过缓缓行进的脚步,感受到他背上肌肉起伏的线条。
“嗯!”
孟初然心窝火热,想忍却又忍不住的,从喉咙里,向外蹦出那好似病痛,却又迷离的声音来。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他的声音急切,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喜悦,真心是坏透的家伙。
“没,没什么,已经到了,王爷还是放我下来吧。”
修葺古朴的太医院门前,是眼下唯一一个人潮攒动的地方,不停的有年轻的医官,拿着草药出来,分发给病人。
那些病人衣衫褴褛,也有些穿着朴素的大户人家小厮、丫鬟。
瞧着那些被病魔折磨得形如枯槁的病人,孟初然一阵揪心,扭着小腰,从他的背上强行滑了下来。
“快,把草药都推进去,召集太医院所有人手在院子里集合,这些人已经病入骨隨,必须更换一些草药的计量才行。”
孟初然拧着眉,端庄人/妻的悲怜与贵气,挥手之间,便散发了出来。
“快快快,都别愣着了,把草药都推进去!”
士兵相互不敢怠慢,孟初然在前,他们在后,一车车的草药,便被送进了太医院。
“这位小哥,刚刚进去的是谁,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吗?”
年迈的病人,拥挤在太医院门前,拉着一名士兵,激动的咳嗽着。
“哪里是菩萨,那是我家王妃。”士兵骄傲的挺了挺腰板,继续搬运草药。
那问话的老者,却难以置信的颤抖着,喃喃道,“王妃,哪个府里的王妃?”
“是她!”身边的人忽然惊惧,“没错,整个京城,还有哪个王妃!”
‘轰’三月春雨惊雷般,同时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响了一声——她就是妖妃……孟初然!
“快走,快走,快走!”
“哎,王妃正在配药,你们怎么都走啦,回来呀!”
青年医官看着人群作鸟兽散,不由面面相觑。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辛予浩星眸一凝,冰屑迸射。
“属下明白。”身后士兵连忙拱手,带上两名属下,分分钟将那老者,给押了过来。
院子里,孟初然吩咐人取来笔墨纸砚,一边核对药草,一边改良药方。
“先按照这个方子用药,观察服用后病人反应,再来汇报。”
将改良后的药方给一名医官,孟初然继续核对药材数量。
辛予浩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擒住孟初然执笔的手腕,不容辩驳道,“随本王回去,现在!”
“府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孟初然一怔,可想到他闭口不谈的那新娘,又不免反怒,“王爷心有所念,自个人回去安抚便是,这里还有病人等着我,就不陪王爷……”
“随本王回去!”
孟初然刚转身,手腕就是一紧,失重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扬起,被抱紧。
“啊!”孟初然失声尖叫。
尽管,他的臂膀强壮有力……
尽管,他的胸膛宽广坚/挺……
尽管,耳边传来的是他那如鼓点般的快速心跳。
可孟初然的心里,却除了惊就是怒,“放开我,药方还没经过实验,覆巢之下无完卵,放弃了那些病人,只怕疫病再起啊!”
她还是只会关心别人吗?
辛予浩沉默着,坚定的脚步丝毫没有减慢的意思。
“王爷这是为何,一定要让我……逃离?”
话涌在嘴边,孟初然还是顿了一下,出了太医院,辛予浩那沉重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真的很像是在逃!
一股被深深关心着的暖意,开始小兔般,在心里跳跃着。
他那慌张的神色,真的太迷人,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会与病人保持距离,王爷可安心……唔!”
孟初然明眸闪烁,自下而上,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