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辕四角微微上翘,各自雕刻着一条金龙,簇拥着最顶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反射着夕阳余辉万丈,想不让人留意都难。
“是……帝王车撵,该不是……皇上?”
看着那车撵稳稳的停在状元楼前,墨香张大了嘴,显然是惊得呆住了。
而和她同样惊呆的,还有沿街扫雪的百姓。
皇上出行,可不是轻易能够看见的,尤其是在这路面堆满了积雪的时候,就更加难以让人置信了些。
惊骇中,刚刚还是各自劳作,邻里相互笑谈热闹,眨眼便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之后,反应过来的人,不由齐刷刷的跪在雪地里,俯首帖耳,在帝王的威严下,微微颤栗。
状元楼的活计,也不例外,尤其是眼睁睁的看着代表至高无上权利的帝王车撵,就那么随意的字面前停下,金色的车帘,缓缓挑开,自带着强大威严的百里弈,缓缓从车厢中走出时。
孟初然都清楚的看见,不停颤抖着的活计,打着哆嗦跪在冰面上,其中一人的身下,甚至流出了水渍……
“墨香?”孟初然碰一下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墨香,“该去迎接圣驾了。”
“哦!是!”
墨香缓过了神来,不由低下了脑袋。
作为她的前主子,在她的面前,百里弈的出现,自然更具威严。
而同样是作为他曾经的属下,掌心中的一枚棋子,孟初然却要大方了很多。
只见她不卑不亢的行动车辕边上,欠了一下/身,紧接着,便面见帝王的跪拜礼,“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
“哎,不必客气,地上凉,快快起来吧。”
不等孟初然跪下,也不等上前的太监庞德搀扶,百里弈当先一步,跳下了车,稳稳落在孟初然面前,稍稍躬身,便是将她交叠在胸前的双手,给一把扶住。
“这里并非朝堂,朕今日也绝非因公务而来,一切从简便可。”
他为何的笑着,暖色调的夕阳,透过房屋中间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又让他的笑容上韵上了一抹祥和与安逸。
只是,那一抹安逸,却在孟初然不动神色的抽回了手后,显得约莫有些尴尬。
“是,小女子谨遵皇上旨意。”孟初然再次欠了欠身。
随着她的动作落下,就连空气中,都仿佛带上了一丝尴尬。
因为她接下来,便没有了动作,只是端端的立在原地,低眉顺眼,恪守成规。
毕竟,百里弈从没给她过好影响,她也拿不准百里弈前来的目的,就只能先等百里弈自己先开口了。
片刻的沉默,百里弈自带威严光环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也有了僵硬了前兆。
在那笑容,还没有完全凝固前,百里弈笑着指了指孟初然身后的状元楼,对她笑着说道,“这边是你的状元楼,看起来还真心是有模有样,不……请朕进去坐坐?”
他这一说,孟初然便不好在推辞,只能侧身,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倒是小女子怠慢了,皇上请。”
百里弈点头,似是欣赏风景般,左右饶有兴致的瞧了瞧,便迈开了脚步。
帝王出行,太监责无旁贷,庞德便紧随其后,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锦缎包裹着的包裹,行在了百里弈身后。
来者便是客,而且这客人的身份,还是如此特别,小二自然不好像往常一样,主动来应送往,只能看老板的眼色谨慎行事。
孟初然一笑,便随着庞德的身后,迈开了脚步,却被墨香故意拉了一下。
墨香脸色很差,一双美眸中闪烁着刺客一贯的冰冷的与谨慎,重重的对孟初然摇了摇头。
末了,她似乎还不放心孟初然是不是看懂了她的眼神,又贴在了孟初然耳边,低声说了句,“事出突然,夫人还需小心才是。”
小心,孟初然当然知道,只是这份小心,她现在还不知道该用在哪里,“嗯,我知道的,去我房里,将那盒碧螺春拿出来,让刘先生泡好端来。”
要说百里弈这帝王,做的的确有些憋屈,说他一直活在辛予浩的阴影里,都不为过。
如此帝王,在百姓眼中是帝王,可实际上,却早已名存实亡。
但是他却又有帝王志向,所以更懂得隐忍,几次三番,都想摆脱辛予浩的控制,最后却又陷入一个又一个难堪的局面中,得不偿失……
孟初然故意让墨香去取茶叶,却让刘臣泡茶,便是想让墨香与他少有接触,至少也能避免一些被问责的尴尬处境。
墨香想了想,对孟初然点了点头,进屋后,便独自绕开了众人视线,上楼去取茶叶。
由于连日大雪,状元楼中的客人没法出门,在房间憋得闷了,便自行聚在大堂中,围着火炉,聊起了闲天。
此时,百里弈身姿笔挺,浓眉大眼,脸庞细腻红润,又沟壑分明,端的是一副仪表堂堂,让人一眼便能瞧出不凡的类型,便很快将一众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甚至私底下,没见着停在门前帝王车撵的人,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这一身华服的男子,到底何许人也。
“这里似乎太嘈杂了些,有稍微安静一点的房间吗?”
目光从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神中扫过,百里弈稍稍低头,向身后的孟初然问了过去。
他这个看似十分具有亲和力的举动,常人自然看不出端倪,只当他这非富则贵的青年,与状元楼的老板娘相熟而已。
可落在庞德的眼里,却是惊得目瞪口呆,险些被吓得跪了下来,“皇上!”
要知道,身为九五之尊,从来只有别人对他低柔垂目,正面与他对视一眼,便是仰面视君,杀头的大罪。
除了先皇,皇后,帝王更无需对任何人低头,哪怕是靖王在此,也不能强迫他这帝王低头。
这边是规矩,坏了规矩,那可是要天崩地裂的!
可庞德这一声,却是一时激起了千层浪,哗啦啦,不少人端在手里茶盏,愣是脱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