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出了孟初然心里所想，可越是看得清，却越是无法接受，她不能理解自己。
百闻不如一见，孟初然是真的怕了他，即便知道他是因为自己，而怒发冲冠。
可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却让孟初然有种双手沾满鲜血的感觉，无法再任性而为，让历史重演。
“王爷欢喜便好，臣妾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儿。”
她恪守，压抑，好似少了灵魂的木偶，索然无趣。
辛予浩浅浅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用那可以看穿一切的犀利黑眸，静静的看着她。
“那，何事是王妃不应该做的呢？”
“侍奉，体贴王爷，想王爷之所想，忧王爷之所忧，恪守本分，不给王爷闯祸，是臣妾应该做的。”
尽管低着头，孟初然还是被那带着强烈侵略性的目光，凝视的全身难受。
辛予浩点头，“不错，为本王排忧解难，的确是王妃的本份，那以你的意思，月夫人，本王该既往不咎，还是立即处死？”
注意，他说的是‘月夫人’，而不是‘季月’。
孟初然凝眉，只是想本本分分，却不想当即便被抛来了烫手山芋。
季月狠辣，咎由自取，该杀。
弑父，天理难容，该死。
可她谋害孟初然，只不过是想要接近辛予浩，弑父，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成大义灭情，想的是为辛予浩打开京城门户。
即便事与愿违，让殷红玉兄妹捷足先登，造成祸事，但错却不再季月。
孟初然拿不准辛予浩的想法，只能把皮球再次给踢回去，“王爷心里早有了答案，又何必询问臣妾呢。”
“本王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她越是不想，辛予浩却越是要逼着她双手沾满鲜血。
若不然，又岂会称季月为月夫人，还有既往不咎的提议呢？
孟初然沉默了，双手不停的搅着手里的锦帕，鲜红欲滴的唇，因为用力的咬着，而越发苍白。
不可否认，在孟初然心里，季月是不能留的，更不可能让她再有进靖王府的可能。
和别人分享丈夫，她根本做不到！
“为何不说话？”
见她沉默，辛予浩再次追击，誓要让孟初然说出‘杀了她’三个字似的。
孟初然用锦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臣妾与她许久不见，试图对一个不熟悉秉性的人下定论，王爷海涵，臣妾做不到。”
她还想找借口推诿？
辛予浩冷冷一笑，起身道，“既然如此，本王便特许你与她见上一面，之后，本王便要听你的意见。”
她的善良可贵，可这世道，最不缺少，最可悲的便是善良。
她自己做不了决定，那只能由辛予浩来帮她做！
幽暗的天牢，被火光照亮着，但却还是鬼气森森。
小玲提着食盒，跟在孟初然身后，直到置身在如此诡异可怕的环境中，却还是无法理解，孟初然为何一定要来见季月。
“王妃当心脚下，自古达官显贵，三妻四妾实属平常，王妃身怀六甲，无法侍奉王爷，王爷想起月夫人无可厚非，王妃为何自降身份，非得来天牢探望与她，难不成忘了昔日月夫人是如何对待王妃的了？”
管线太暗，孟初然险些摔倒，被小玲扶住，“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说不定月夫人现在已经……”
“休要胡说。”孟初然稳住身形，轻斥一声，“你这丫头，满脑子想的怎么都是男女之事，难道也想嫁人了不成？”
她可不认为辛予浩突然提到季月，是因为想让孟初然来收尸的。
“奴婢不想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伺候王妃。”小玲撇着嘴，怕被赶走，没脾气的小声嘀咕，“王妃如何伤害，莫不是忘了吧……”
一想到那夜与辛予浩抱抱亲亲的画面被小玲看见，孟初然不觉脸颊一烧。
正准备再次开口训诫，季月幽冷的声音，却已然从牢房最深处，传了过来。
“孟初然，你是特意来我这里显摆的吗，那好，你赢了，让王爷赐我死吧。”
安静中，回荡着一个‘死’字，让孟初然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小玲用火把一扫，便见季月正双手合十，端坐在发霉的干草上。
虽然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中，季月的梳妆也十分整洁，而且平静的脸上，也看不出往昔的嚣张跋扈，其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平静。
“哎，你装什么装，王妃来看你，还不跪拜！”
见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小玲容不得主子受到屈辱，不由大声呵斥。
季月抬眸，淡淡一笑，起身对孟初然行礼，“民女给靖王妃请安。”
她循规蹈矩，平静到让人怀疑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不敬的表情，竟让孟初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免，免礼……”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真的变性了？
“咳咳。”孟初然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你我虽有名无实，但也算姐妹，我拿了些可口的膳食，你且一用。”
孟初然说的倒是大义凛然，可小玲却如傻子一般，没有动作。
孟初然皱眉，“小玲！”
小玲这才将火把，放在墙壁上的铁扣上，打开食盒，一样一样的把食物放在季月面前。
“你以前总是想谋害王妃，王妃也不知你到底喜欢什么，索性府里日常膳食，王妃都带来些，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含血喷人！”
小玲一边从食盒里拿出碗碗碟碟，一边还不忘警告季月，寄人篱下，就别再说难听话。
季月淡淡一笑，“王妃能来探望民女，民女不胜感激。”说着，又欠身，对孟初然行了一礼。
见她兼备至极，并无过份言行，孟初然反倒一下子不会应对了，僵硬的抬了抬手。
“不必客气，毕竟王爷已然下令，这可能也是我俩最后……算了，不说这些了。”
“原来是杀头饭，如此甚好，甚好……”
季月倒是不避讳，讪讪一笑，拿起来一块糕点浅浅咬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