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任善想了想道,“容我最后问一个问题,让十万轩辕氏军埋伏在城中,请车鬼大军入瓮的计谋是你们在来时策划的还是……”
“是我还是王的计谋并不那么重要。”舒墨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只是我没有王的耐性,不会为了你们人类瞻前顾后。”
他指的是赢鱼为了陈瑜故意去偷袭车衣导致自己受伤的事情,也指的是给任善一个表现机会,甚至赋予他指挥法阵的事情。
在舒墨看来,赢鱼是被陈瑜一个小女子影响才会做出这么荒诞的决定。但他也知道,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你好像看不起人类?”任善恢复了平静,微笑道。
“我始终是向着妖族的。”舒墨也微微一笑,“而且,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会像王一样,被一个人类女子左右。”
任善掐指一算,笑得更加温和:“可我觉得,以后大人一定会和一位人类女子纠缠不清。”
阵前不宜闲聊。舒墨并未再理会他,又忙开了。
天空坠落无数的飞禽走兽,火蛇吞噬着一往无前的孤雁,直到夜幕降临,车鬼的队伍终于露出疲态。
而在万万妖兽当中,阿房抓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姜白术在火蛇阵之后急得团团乱转。
“他们什么时候学会布阵了?那可不是我们妖族的打法啊。”
“一定是陈瑜想出来的,要么就是任善,任善可是国师,想出这些阵法不稀奇。”
阿房左冲右突,却几次被火蛇阵击退。她担心自己如果误入阵中,会像那些毕方朱雀一样成为烤鸡。
“喂喂你看,赢鱼和你师姐也来了!”阿房忽然兴奋道,“我有办法了,他们现在集中精力对付车鬼,我要是借着毕方的尸体飞过去,就可以擒贼擒王!”
“你瞎嚷嚷什么!”姜白术被她抓得肩膀见红,“赢鱼已经来了,还不快点上!”
“着什么急嘛,你这么厉害自己怎么不去。”阿房的喙叼住姜白术的衣衫,把他往背上一扔,“你听好了,待会毕方大军过去的时候我们混在他们身后,等他们陷入阵眼时我们要快速溜出去,我速度很快的,你可不要乱叫啊!”
天空中一条金红色的长蛇不断变幻着姿态,时而狂舞时而蜷缩时而蜿蜒前行,将通往鬼城的道路封锁得死死地。
姜白术几乎立刻就理解了阿房的想法,让毕方大军代替他们去死,而在友军陷入困境时,他们恰好能从缝隙中突围而出。
“好。”他的目光锁定不远处仰望苍穹的池绣,狠狠道。
“待会他们看见你一定会有所保留的,我只需要一招必杀就可以了。”阿房的声音越来越兴奋。
狂舞的金红色长蛇很快卷起冲过来的毕方鸟群,在毕方鸟纷纷发出哀鸣的时候,阿房与姜白术滑行而过,很快,他们突破了火蛇阵。
“白术?”陈瑜愕然,“你怎么在这里?”
池绣伤势尚未痊愈,此刻抱恙前来,只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
轩辕箭手乍一看天上一人一凤,纷纷停止射箭。
阿房立刻嬉笑起来:“怎么样赢鱼,你怕了我们吧,如果你射箭的话姜白术就会死,陈瑜会恨你的!”她一边雀跃地鸣叫,一面蓄势要给池绣一记重创。
姜白术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阿房把他当成质子工具玩弄,但他不生气,也许是因为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性命在陈瑜面前是不是还值钱。
池绣皱眉。
相柳道:“大王,别废话了,一声令下把那小凤凰杀死,她这么嚣张,说不定是凤凰王的亲戚,不能留!”
池绣依然为难。他方才鼓起勇气与陈瑜如此这般掏心掏肺,现在下令一视同仁,陈瑜一定会记恨他。
“没有关系。”陈瑜的表情却冷淡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阿房背部的姜白术,“如果他大难不死追究起来,错过我一个人承担。”
“阿瑜你……”
“贪玩是要付出代价的。”陈瑜冷淡道,“他们满以为单凭一人一妖的组合就能胜过之前牺牲的千军万马,以为我陈瑜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与其这样活下去,不如死了痛快。”
池绣与舒墨倍感意外,不由自主地看了她一眼。
陈瑜却忽然抢过一把弓箭,拉弓,大声道:“如果你们还在阵前胡乱叫骂,我陈瑜第一个出手。”
“你还是不是人啊,你知道我背上的是谁吗?他可是你的小师弟呀,你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人!”
“我数一二三,若再废话,格杀勿论!”陈瑜不等他应答,开始数数,“一、二――”
一道火柱冲天而来,擎天遁地,一下子烧透了挡在池绣面前的两条玄蛇。
池绣抱着陈瑜后退,拂袖一挡,狂风卷着火焰化为青烟消散。
“你放开我!”陈瑜忽然来了脾气,弓弦拉满立刻射出,长箭突破火柱一下子贯穿了阿房的一条腿,她引颈长鸣,跌落空中。
“你好狠心,为了一条破鱼连自己的小师弟也杀,你会后悔的!”阿房如此嘶哑地叫嚣着,在将要触及地面时滑行向上,很快飞向了天际,飞入了青云端。
身后依然是修罗场,阿房没有飞得很远,就从天际垂直摔了下去。
姜白术抓着她背部的羽毛,脸色浓黑得宛如能挤出几滴墨水来。
如果此刻一如平时,他一定会大叫可怕,可是他只是无声地闭上眼睛,只有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真是很贱呢,为什么这些年他一心想要得到的人最后会亲手杀他?
为什么他被人打了一巴掌以后又把另一边脸凑上去?
那个冷口冷面的女人一向如此,只要事情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的,绝对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
那个人是他也罢,是师父也罢。
她才是没有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