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进入了岐舌镇,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悦耳的铜铃声,原来是秦楼楚馆似的地方里的女妖正在演奏乐曲。
小镇夜间的繁华不亚于王都,戴着面具的妖怪川流不息。陈瑜留意到,许多妖怪都是兽头人身,如虎如豹如豺狼。但面相又与凡间的物种有所区别,如多出来两只角,花色不同抑或者少一双眼睛。
他们穿着人类的衣衫,如人类一样行走,有的在里面休息,有的在买东西,有的和秦楼楚馆的女妖们搅和在一起,旁若无人。
“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阿房指着旁边的饭馆道。
这家店分上下两层,楼上都是单间,吃得开心的妖怪会靠在窗边看街景。
陈瑜等人进入店铺,即刻有妆容妖冶的女子款步而来,行礼道:“几位客官要点什么?”
也许是因为客人多的缘故,女子认为是一笔大生意,态度又温柔又殷勤。
“我们要一个单间。”阿房抢了陈瑜的话头。
女子嫣然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几位随我来。”说完,她转身,袅袅娜娜地引他们上楼。
她里衣的淡粉色长裙摆曳地,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绣着黑色彼岸花的蚕丝大袖衫,裙撑很大,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等那女子行了几步,陈瑜才发现原来她没有脚,只有一条分叉的尾巴。
上楼时一只苍蝇在空中乱飞,女子舌头伸出来,一下就粘住苍蝇吞入肚子里。
陈瑜和姜白术看得目瞪口呆,胃里一阵恶心。
其实她进店就后悔了,她不得不面对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在妖界流通的钱币是什么?如果在这里吃霸王餐,闹大了不好收拾。
女子拉开了复古的木格拉门,地上摆着一张褐色的矮桌,约可以坐八个人。桌子下铺着米色的毯子,还有几个护膝跪垫。
“请进,”女子笑眯眯地进去,客气道,“桌上有两份菜谱,若是点好了菜,便摇一摇旁边的风铃。”说完,她躬身退了下去。
陈瑜的骨架这才松了,发愁道:“我们没有银子,难道吃霸王餐?”
她的话音刚落,翻看菜单的姜白术登时怪叫道:“都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怎么吃?”
“嘘……”阿房嫌弃道,“你们又不是妖,当然不习惯吃虫子内脏咯。我呢还有点银子,只是够我一个人的分量,你们请自便吧。”
陈瑜嘴角抽了抽,靠在一边双手抱胸闭目养神:“我、白术和国师都不打算吃,便在这里等你。”
相绣一个人显得有些尴尬,他跪坐在阿房对面,她在饶有兴趣地挑选东西。
相绣想了想,说了一个实际的问题:“最多,也许我们最多只在这里待十天,这十天里难道都不吃不喝?”
他这么一说,又打开菜单,翻了翻道:“除了生食,也有一些是我们可以吃的。比如……长蛇蛇羹。”
陈瑜瞟了眼,的确全部都是动物的内脏、筋骨或是尾巴。还有诸如返魂汤、素炒蚊蝇之类奇怪的东西。
“花草,”相绣指着其中一栏道,“花草总能吃吧?”
陈瑜:“……”
“我想不想吃是其次,”她无奈道,“你也看见了,我们没有钱。”
相绣仿佛醒来,一把扔了簿子:“姑娘说的是,我忘了。”
姜白术忽然冷哼一声:“吃劳什子的花草,大不了捉几只妖怪煮了,别说十天,一百天也没问题。”
“你们要杀妖?”阿房抬头,“原来你们是猎妖师!”
“你才知道,太晚了。”姜白术手中两枚金针,脸色阴森,“我看就近取材好了,第一个就拿你开刀,省得你出卖我们!”
阿房即刻跳了起来:“坏……坏人!我真不该把你们放进来。来人啊……”她下意识摇铃铛,丁零丁零的声音让陈瑜大惊失色。
陈瑜拔剑,一剑斩向阿房,阿房吓得躲开了。
“相公子,你快跑,他们也会杀了你的!”阿房一边闪躲,一边关心相绣。
她提醒了姜白术,姜白术立刻道:“说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趁着陈瑜无暇分身的时候,他激动道:“国师,你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
“白术!”陈瑜没想到姜白术得了失心疯似的,也不再打阿房,而是抓起相绣的衣袖,“快跑!”
相绣愣了片刻,人便被陈瑜抓出了房间,他甚至有些结巴:“陈……陈姑娘!”
姜白术也追了出来,大叫道:“阿瑜你疯了!他跟我们不是一伙的!”
“救命啊来人啊!”房间里的阿房一面喊一面往窗边靠去。
雅间的动静引起了方才引他们过来的女妖的注意,她即刻不悦地叉着腰蛇形而来:“怎么了怎么了,这大晚上的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陈瑜抓着相绣从她身边掠过,一阵香风吹得她头发凌乱。
女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姜白术后脚又掠了过去,她足足在原地转了三圈,几人经过时刮起来的妖风才将将停下。她理了理鬓角的花,见任善也出来了,不免惊恐道:“又怎么啦,来来回回的就不能一次走完吗?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摇铃不点菜?”
任善手中拽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绑着阿房,微微一笑:“临时变卦,这一顿我们不吃了。”
阿房的嘴巴被封上了,一双眼睛流着泪不停示意那女妖。
客人吵架是常有的事,女妖只当没有看见,任任善拖着阿房离开了。
等几人离开,她扫了眼雅间才流露出一副遇上冤家的表情:“来了又不吃,害得老娘白白笑了那么久。看什么看,一个个吃饱了撑着吗把你们的狗头缩回自己的房间去,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还不快给我收拾一下,真是倒霉……”
陈瑜抓着相绣一路跑,姜白术渐渐要追不上了,停下来大叫道:“阿瑜!你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吗?师父生死不明,你却处处袒护这来路不明的家伙,对得起师父的养育之恩吗?”
“我自有分寸!”陈瑜回道,“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的做法,不如我们兵分两路,看谁先完成计划!”
或许是受够了姜白术,陈瑜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