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犹豫道：“可我记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特别，很清澈，好像根本不知道仇恨是什么。”
“只是一个疑问而已，”任善道，“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更不比怀疑自己的记忆有没有问题。只是现在姜白术被抓进去了，我们必须设法营救，才能下一步计划。”
“国师说得是。”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从训练有素的妖兵上便可窥看一二，鬼城王宫天牢一定守卫森严，固若金汤。
“如果他们误以为姜白术是凤凰王派来的奸细，时间越久，姜白术便越危险。”陈瑜的声音清冷，其实第一句话并不是绝对的，只是一副催熟药，如果条件成立，姜白术便更加不容乐观。
“大人不必过于烦忧，我想先打探一下天牢的虚实，再作计划。”说着，任善从袖口取出了一只形似蝎子的怪物，怪物头上画着血符。
“让这畜生悄悄潜入地牢之中，也许可以帮我们找到姜白术的藏身之所。”
相绣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袖子里也有乾坤。”
任善不知道他的意思，这句话却提醒了陈瑜，她怪道：“当时你只是一时兴趣与我们一起来东海的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其实早有预谋。”
陈瑜又生分了。
相绣告饶道：“我没有恶意，你相信我，就算我是故意的，是吧，我就是一个想见见世面的读书人，可是我又没什么本事进入妖界，所以我只能等啊盼啊，希望能遇到真正的能人，这不，让我碰上了。”
陈瑜皱眉，反问：“就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相绣道，“那时候我烂醉如泥，却碰巧遇上了阿瑜你，我看你们的样子就是要去东海，便故意试探一二，如果我没有猜错，其实当时你们被大雾困住了，但你凭一人之力活了下来，就是那次重逢让我笃定，我应该跟着你们出海。”
原来如此。
那时候相绣的眼神仿佛永远在探寻什么，可他脸上云淡风轻的，便凭空生出一股神秘感。
陈瑜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对东海的执念似乎比我们还深，你对妖界比我们还熟悉，不要告诉我，你跟妖界一点瓜葛也没有――我试过了，你那丸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哎呀哎呀败给你了。”相绣告饶道，“阿瑜，难道你还在怀疑我？”
这时阿房道：“妖就妖嘛，扭扭捏捏藏着掖着干什么？还不如我干脆呢！”
“可我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向往这大千世界，这样下去，就算我身上巧嘴千张，阿瑜姑娘不信任我，我也没有办法。”相绣似乎也急了。
陈瑜泄气，问是问不出来的，与她无数次的设想一样，相绣不会把真实的答案说出来。他在顾忌什么，也许是顾忌太多了。
他的隐藏再一次拉远了陈瑜与他的距离。陈瑜的态度恢复昔日的清冷，“国师，现在便行动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嗯。”任善双指竖在眉心前，闭眼念念有词，那怪蝎子即刻在原地打转，转了一会便消失在原地。
任善这才睁开眼，道：“它已经在王宫外，且让我开水镜一看究竟。”说着，他的手往虚空一抹，空气中浮现出一汪水镜。
他们可以透过水镜看到怪蝎子视线范围内的东西。
相绣托起下巴，饶有兴味地与众人一起看着水镜。
王宫内装饰很是漂亮，门柱、铜环、天花、横梁上盘旋着无数的小蛇，颜色各异。
相柳与赢鱼在其中一间屋舍谈话，内容与夜里的突袭没有关系，说的都是最近的战事。
任善正想让蝎子悄悄离开，阿房却叫道：“慢着慢着，让我听听，没准儿还能给凤凰王报信，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我们无心牵扯上这一场持久战。”任善道，“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你们想要赢鱼之心，可你们也看到了，凭你们的实力根本不能办到，为什么不跟凤凰王结盟？”
任善愣了一下。
他有所耳闻，妖妃甄媚便是妖怪，这只妖怪流露出十二分的对人亲近的意思，言行举止与人类并无二致。
小皇帝整日与妖妃厮混，但王氏碍于妖妃背后的势力一直没有发作。
按照这个设想推断下去，在妖界喜欢与人打交道的是凤凰王，所以，妖妃难道是凤凰王的属下？
这个设想让任善脊背生寒，原来妖妃的目的并不是与皇上颠鸾倒凤，而是希望妖界能牢牢掌控整个国家，让万民都变成他们的囚徒。
他是个遵循中庸之道而修行的人，可是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明朗了。
是推波助澜还是及时警醒？他心中没有答案。
王宫内，赢鱼和相柳正在说话。赢鱼身姿挺拔，性格柔善，总是微笑着，给人以春风拂面的感觉。相柳也没有在王宫外的威严，头软软地耷拉在桌子上，嘴里吧唧吧唧咀嚼着什么。
“我们已经吃了三次败仗，那凤凰王得意得很，又扩招了兵马。”
“不妨事，让他们多赢几次才好，凤凰王心高气傲，当他以为胜利已经成为定局，一定会乘胜追击。那时候但凡受挫，他便会自乱阵脚。”
“算了吧，现在让他自乱阵脚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们没有那个本事。”
赢鱼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话虽如此，总不能助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主人，”相柳直呼赢鱼为主人，“现在我们的人马伤的伤，残的残，他们却兵强马壮的，怎么打？鬼城外那帮已经叫嚣了七天，如果我们再困守不出，他们一定会进攻的。”
“那车衣的确是个大麻烦。被他沾上的东西都会迅速枯萎，从羽毛到血液都是毒，就算射死了也会污染我们的土地水源。”
他说的是阵前叫嚣的猛将车衣，车鬼的兄弟。车衣与车鬼孪生，一样歹毒很辣，一样难以对付。
凤凰王派出这两员大将攻打鬼城，摆明了是要拿下，进而直取冰夷。
冰夷之后的魇便岌岌可危了。
如果连魇城也失手，接下来遭殃的就是氐人，所以，这场战役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