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危险来得如此迅疾。
任善拂尘一扫,卷起姜白术从地上跃起,退到头顶的梓木枝头上。
一阵凄厉的鸟鸣声响起,迷雾暗涌,霎时间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任善取出一个宝葫芦,念诀,迷蒙的雾气找到了一个释放的源头,悉数涌入葫芦口中。
很快,任善看到了造成混乱的始作俑者――一只羽毛金黄,羽翼碧绿,生长着长长胡须的怪鸟。
入世才知道天地之大,任善不曾见过这样的妖物,只见那怪鸟的翅膀一翕一展,口中喷出烈火,周围的木叶悉数燃成了灰烬。
相柳手下数人都葬身在这怪鸟的攻势之中。他一个人躲到了一边,手中一把剑,对任善喊道:“这怪鸟究竟是什么来历,先生可知?!”
他知道任善是国师以后,径直尊称对方为“先生”。
任善没有回答,横剑在眼眸前,剑面上映出一双森寒的眼睛,他默念了两个口诀,眸光一凛:“破!”
长剑摇摇,一道电光射出,直击那怪鸟。怪鸟翅膀拂扫,挡住了电光。
“砰!”
一阵浓烟滚过,怪鸟后退两步,瞟了眼自己的翅膀,烧焦了两片羽毛。
怪鸟愤怒的嘶鸣,霎时间狂风大作,树枝飘摇。姜白术几乎站立不稳,任善卷着他的腰,心道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大声道:“这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为何袭击我们,不如先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他足尖一点,掠开数丈。
相柳仿佛没有他那通天本事,大叫“等一下”,却被那鸟儿翅膀扇出的风晃倒。随后,只见那怪鸟一跃跃到他面前,抬脚踩住他的身体。
任善略一算计,他们的目的在于找到奇异的菩提血,不用在乎这些人的生死,也不再恋战,即刻离开了。很快,他身后传来相柳撕心裂肺的叫声。
任善和姜白术在茂密的树林之中寻觅着陈瑜的身影。
姜白术视线扫向地上的草本植物,他直觉这些草药会派上用场。
“姜大人,”任善一边飞一边道,“有一件事我感到很意外,我原来一直以为相家人深藏不露,但是今天他们的表现实在让人难以提起兴致。”
换句话说,本该大有作为的相家人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姜白术冷道:“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样,我们只要找到菩提血就可以离开此地。”
任善眉头轻蹙,其实按照这一点反推,菩提血是否具备躲避妖邪的功效尚未可知。也许天罗地网早已经布下了,就在他们还没有进入幽城之前。
相绣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
这种不安犹如愁云惨雾,笼罩着任善。
陈瑜在密林中穿梭,落在一棵梓木下,将相绣放下来,让他靠着梓木休息。
相绣被那毒蛇熏昏迷了,现在一张脸乌青,嘴唇发黑,长长的睫毛时不时颤抖,仿佛在梦里也得不到安睡。
陈瑜心道,可惜她不懂医术,不然现下便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救他了。
“相公子,”陈瑜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如此拍了一会,相绣才迷迷糊糊睁眼。他看见眼前的陈瑜,疑惑道:“陈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陈瑜道:“我们暂时脱离危险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吗?我们要尽快找到姜白术,只有他知道救人的办法。”
相绣舔了舔唇,笑笑:“你刚才想喂我水喝?为什么不喂呢?”
他是看到陈瑜手中的水瓶了。
上次他在船上,陈瑜就是用这个水瓶给他水喝。
陈瑜瞟了眼手上的水瓶,是用牛皮制成的一个形似猪胃的褐色水瓶,吊着一只翡翠玉佩。她想了想,淡淡道:“张嘴。”
相绣不明所以:“嗯?”
“不是想喝水吗?”陈瑜想到了一个对付相绣的办法,摇了摇水瓶道,“张嘴,我喂你。”
相绣呆了许久才慢慢张嘴,陈瑜抱着他的脖子,咕咚咕咚给他灌水,边喂边问:“够了没有?”
直到相绣咳嗽不止,她才停下。
是了,对付他的办法,不如就顺着他的心意做事。他不是笃定自己会因为喂水的事情而难为情吗?
看到相绣吃瘪,陈瑜心情很好。
“你真是个奇女子。”相绣一边给自己擦嘴,一边无奈道。
陈瑜忍不住笑了,道:“知道,最好不要招惹我。”
相绣看着她天真的样子,目光玩味。蓦地,他忽然道:“知道,才想招惹。”
陈瑜微微一愣。
相绣还是笑笑的模样。
陈瑜感觉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连忙收了水瓶,站起身,冷淡道:“如果你能自己走,我就不扶你了。”
谁知道相绣立刻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我身上还有蛇毒,姑娘忍心见死不救吗?”
陈瑜狠狠瞪了他一眼:“刚才还有心情跟我说些没头没尾的笑话,现在一个人走怎么了?”
哪知她才迈开两步,相绣立刻疼得痉挛似的,倒在地上只是抽搐。陈瑜急了,回身抱着他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耳鸣,头疼,哪哪都疼……”
“怎么会这样,还有哪里不舒服?能起来吗?”陈瑜的担忧溢于言表。相绣却只是哼哼,似乎痛苦极了。
陈瑜不得不将他扶起,相绣三番五次软成下锅的面条,陈瑜想了想,干脆将他背起来。
“相公子,你千万要撑下去,我带你去找姜白术。他医术高明,你会没事的。”
“我这么重,姑娘还是将我放下来吧。”
“没关系,比你还要重的食材我都背过,公子这不算什么。”
“方才不是还嫌弃我,姑娘总是口是心非嘛。”
“我何时嫌弃你,只是你总撩拨我,如果我像了解姜白术那样了解你,就不会这么反感了。”
“陈姑娘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只要让你深入了解我?”
“……”陈瑜走着走着,只觉得背上轻了。
她不曾在意,还在思考如何回答相绣的问题。难道自己下意识给了相绣许多机会吗?她不解,问道:“可是,我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撩拨我,我只是一个无情又无趣的老女人而已。”
身后忽然传来相绣淡淡的声音:“也许,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了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