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也只得笑着叹到：“年轻人就是好啊……”
男人没有答话，他用浅笑作为回应。视线轻轻扫过言绮和言小狸，便自觉的在言老爷子心情不悦之前说出了告辞的话：“公司还有工作，今天就先不叨唠了。”
这个结果让言老爷子十分满意，眉心的褶皱彻底解开，亲自从餐桌起身相送。
老人家都起来送客了，言绮等人自然没有干坐着的说法。看着熟悉的迈巴赫驶离老宅门口，言绮心中刚有一阵轻松拂过，便被言老爷子随之脱口而出的话弄得满脸苦笑。
“言绮，来我书房一趟。”言老爷子这次是真动了怒，“客人”刚走，就喊出了言绮的全名，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直接转身朝着老宅内走去。
言小狸不是第一次见这阵仗，但仍旧满怀担心地拽了拽自家老妈的衣袖。
“你先去找管家爷爷看电视……”心知言小狸兴许被吓得不轻，言绮心疼地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来不及多加解释，便跟上了言老爷子的步伐。
言老爷子的书房按照中式设计，摆了一堆红木书柜，乍一入内很难不感到压抑。得亏言绮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早就习惯了老爷子的威压，此时此刻才得以仅仅低着头不说话。
“你老实跟我说，你和乔昱澈是怎么回事？”没了旁的人在一侧，言老爷子直白的问出了口。
并非他怀疑自己的孙女，实在是那几张照片上的暧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要说两个人之间一点问题都没有，言老爷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
言绮也不会傻到说出实话，她低着头，挑挑捡捡地将两人认识的过程跟言老爷子讲了一番：“可能因为我和乔总认识得有些机缘巧合……一起吃过几顿饭，就比较熟络一些。”
她说得也不算假话，因此一时间言老爷子也找不出什么问题。老人家沉默了片刻，纵使仍旧将信将疑，却也不得不在一声叹息之后，暂时将这个问题一带而过。
“算了，人都这么大了，爷爷也不好干涉你交什么朋友……”言老爷子抿了一口书桌上的茶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丫头，你自己该有个分寸。”
言绮轻轻地点了点头，没为自己辩解。其实言老爷子在对待她的问题上，已经宽容至极。
今天的事情，显然已经损失到了言家的名声。言氏集团现在虽然名存实亡，但表面上的公司股份却还是有着很大作用，而名声这件小事，却是足够影响到一个公司的股票走势的。
于公于私，言老爷子都给了她这个孙女，最大的温柔。
“爷爷活到如今，看淡了很多东西……”老爷子轻轻朝着言绮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现在啊，只有看你们这些小辈高兴，爷爷才能放心。”
而她今天却让老爷子挂心了……
一阵愧疚席卷而来，言绮顺从地坐在老爷子身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低着头，满心酸涩和自责。
从始至终都是她的考虑不周到，她应该想到的，和乔昱澈单独相处的时候，哪里能那么放松。
那个男人不是街边路人甲，他是一只手就能掀起翻涌遍整个锦城波浪的乔氏总裁。当地的新闻媒体对他的关注点，半点都不比当红明星要差。
更何况她自己的身份本来就是一个爆点……
老爷子的手温柔拍上言绮脊背时，言绮心里更加酸涩，她听着老爷子几近于碎碎念的叮嘱，心里百味杂陈。
“小绮，你还是离他远点吧……”老人家吐出一口浊气，他已然有些疲态的神态在这一刻尽显无遗：“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人家，如今的我们家，真的高攀不起。”
承认这个事实，对骄傲了一生的言老爷子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煎熬？言家在他手上兴盛，而又在他眼前慢慢走向式微，可他已然不是年轻时的他了……
有太多事情，他无能为力。
“爷爷怕啊……怕你再出了事，爷爷保不住你。”这话一出，言绮的眼角便有些湿润，她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老人家话里的真心实意，正是因此，才越加让她愧疚和伤感。
她转身反手拍了拍老人家的背，从被安抚者的身份一下子转变为了安抚人的那个：“爷爷，你别担心，我心里很明白……”
不仅明白老爷子让她远离乔昱澈的用意，也明白言老爷子的苦衷。她无法不接受老人家的好意。眼前这个颓颓老矣的老人家，是她仍在世上的亲人里，除了言小狸之外，最爱她的一位。
心里被言老爷子的一番话说得柔软至极，以至于言绮最后竟只犹豫了几秒，便答应了老爷子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
“你和小狸还是搬回来吧。”一提起言小狸，老爷子立马露出了笑意：“他的性格很合我的胃口。”
言绮知道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理由。
还有一点，是言老爷子不愿提，言绮也不敢提的，一揭开便是言家近几年所有的伤痛和落寞。
老爷子这几年，过得太孤单了。
儿子和儿媳妇去世，她又出了事情，这座老宅就不得不沦落为“空城”的结果。
老人的要求，合情合理。更何况言绮从小就是在言老爷子手下被带大的，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心来拒绝老人的要求。
她也明白了言老爷子的心路历程，前段时间的不闻不问，大抵是在等着不孝孙女主动提出回来吧。可她始终鸵鸟似的回避着这个话题，无奈之下，言老爷子才借着言梦瑶的口，将她喊了回来。
言老爷子在锦城商界叱咤风云了半生，鲜少有向人低头的时候，如今却对着言绮柔声细语地提出了要求……
“好。”言绮低下了头，压下眼底因为酸涩而泛起的水光，片刻抬头后莞尔一笑：“我先带小狸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就搬回来。”
似松了一口气，言老爷子嘴角露出浅笑，伸手拍了拍言绮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