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几十分钟前,言绮的在病房内尚且迷茫的时候,倏然不知,病房门外她的闺蜜,正在遭遇着她几十分钟后将会遭遇的糟糕境遇。
她一关上门板,刚转过身,鼻尖几乎撞上身后白大褂的唇畔。
那张唇形宁双锦曾经熟悉无比,她在训练跆拳道的时候不止一次在心底描摹过它的形状,幻想着终有一天她能够将自己的唇瓣印上去。
换得男人的倾心,同时,换得属于她自己的爱情。
“宁双锦,你怎么装作不认识我?”医院的隔音很好,唐安看着她身后合紧的门板,丝毫未曾收敛自己放肆的尾音:“嗯?”
宁双锦没有说话,她在心里咒骂着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一双眼睛瞪成了金鱼眼,满心满眼都是日了狗的感觉。
她倔强的扭过了头,用肩膀将男人撞开些许,一如以往他们在训练基地时的每一次切磋之后:“唐安,我跟你也没有那么熟。”
没那么熟,等同于可以算作不认识?
唐安被面前小女人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而宁双锦趁着两个人之间拉开距离,朝着边上挪了一步:“我们也就之前一起学过跆拳道而已,道友那么多,我不认识你不行吗……”
“一起学过三年,还不认识?”唐安紧跟上宁双锦的步伐,一同朝着边上挪去了一步:“我真的很好奇,你心里,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够算作认识。”
宁双锦在心里疯狂腹诽:反正无论怎么样,我都不想跟你认识!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讲起。
彼时宁双锦和唐安是真的不认识,她第一次去跆拳道馆报道,被正式拜入门下的师傅领着跟一个个师兄见面,见到唐安时,宁双锦心里上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当时她多看了男人一眼,也就这一眼,注定了宁双锦日后的卑微生活。
跆拳道馆里有太多师兄师妹师弟,可没有一个人像唐安这般,从来没让宁双锦,在他手下得过好处。
“双锦,你已经很好了……”师傅每每说出这一句话,宁双锦便十分不服输。
她总要反问反问一句:“那我跟唐师兄比呢?”
师傅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良久叹着气摇了摇头,无法直视自己最小的弟子总爱挑战不可能的行为。
而在不远处的唐安,闻言却会将视线投过来,目光里盛满了让宁双锦愤恨的挑衅。
她不止一次,挑战了唐安。但可惜的是,屡战屡败。
“小师妹,你这样不行。”每次唐安将女人制倒在地,总要咂着嘴分析一番宁双锦动作和力度上的失误:“其实你是有机会赢过我的……”
这句话成了宁双锦的魔障,她因此反反复复的挑战男人。
最后也正是因此,她投入了男人的目光里,不可自拔。
宁双锦至今仍然记得,那是道馆派遣她和唐安去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唐安为主她为辅,师傅早已在心中定下了两个人之间最后的名次大概。
但宁双锦不认输,量力而行的一场比赛,被她因为自己和自己的一场赌约,拼到了总决赛。
他们师兄妹二人难得在正式的擂台上对比,那一场两个人都用尽了全力。
可当宁双锦大汗淋漓的瘫倒在地时,她忽然明白。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比过面前这个男人了,
不仅仅是在跆拳道上……还有,她连自己的心,都在一次次的比赛中,输给了对方。
当天比赛完毕后,宁双锦将主办方颁发的银牌塞进了背包的最小格,同时将原本放置在里头的小小信封取了出来,攥在了手心当中。
那是她给自己打的一个赌,如果输了比赛,就……去告白。
去向她永远恶劣、总要胜她一头的讨厌师兄告白。
“小师妹,什么事情?”敲开唐安在酒店店房门时,男人正裸露着上身,单手用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看见来人之后,他并未有任何的不自在,反倒对着十分紧张的宁双锦调侃道:“呦,这是看师兄的腹肌看呆了?”
宁双锦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
低下了头,她连男人的腹肌都不敢再看了,一双眼睛呆呆了盯着地面,手比眼睛有勇气多了,它们干净利落的递出了宁双锦写了三个小时的情书,连嘴巴都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了半天,才说出了重点:“给你……”
没有抬头,宁双锦看不见男人的动作。但在空荡的走廊上,信封被拆开的细微声响被放大了。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套着酒店拖鞋的脚背,等待属于自己的最终审判。
那一瞬间宁双锦想过很多结果,可当一切真的尘埃落定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出了眼眶。
“对不起……”男人一向充满调侃的声音难得带上了几分认真,粉红色的信纸随着他手的下放而落入宁双锦的视野,眼泪将它模糊成一堆色块,斑驳得让宁双锦无法自持。
她跑了。
将沉默的男人丢在了身后,宁双锦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一次庆幸赛方将男女参赛者房间分隔开的事实,她紧紧合上了房门,然后号啕大哭了起来。
三年的暗恋有了最终结果,她在唐安手上真的输得一败涂地。
宁双锦这一辈子,也就只跟唐安一个人告过白。
被拒绝之后,她迅速的脱离了原本的道馆。师傅像是看透了两个最为钟爱的徒弟间发生了什么,除了叹息,再没有出声挽留。
她和道馆众人辞行时,唐安还没有从比赛城市返回,酒店走廊被拒绝的告白,成了他们最后的见面。
明知道唐安再不会主动联系自己,可她还是换掉了所有联系的方式。和过往在道馆时发生的一切告别,也和她曾经那么喜欢过的男人,在心里说出了哭诉的抱怨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宁双锦在心里大喊大叫的下了决心,她反反复复的念着这一句话,却在彻底离开道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掉了泪:“我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