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客厅中摆放着的自鸣钟,那是母亲嫁来言家时家中添置的,沙发在自己出生后翻修过一次,选择了父亲喜欢的色调,甚至连拖鞋的颜色,都是言母喜欢的米白。
仿佛那一对恩爱夫妻自始至终未曾离去,还活在老宅中,还陪着言绮,陪着她走过这一路风雨。
“姐,小狸怎么这么不讲礼貌啊,连人都不知道要喊……”要不是言梦瑶突然出声,言绮压根意识不到客厅中居然还多出一个人的存在。
想到言梦瑶对言小狸做的事情,言绮心生冷笑,还没来得及回怼回去,那位被自家曾外孙哄得满面笑纹的老人已然先一步开口斥责了人:“梦瑶,你和小狸都没怎么见过面,你让他怎么认识你这个阿姨?”
在老人家的心目中,这一大一小见面,还是上一次在言宅里的经历。他压根不知道言梦瑶背着他私底下又针对了言小狸一次,也不知道,言小狸其实也是故意不喊人。
他才不乐意给欺负自己妈妈的人礼貌,尊重是相互的,言小狸很小就懂了这个道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言小狸也不会吝啬于卖言老爷子一个好,闻言他委屈地看向了言梦瑶,天真的开口喊人到:“对不起姨姨……”
这阵势,换做谁来看,都会觉着是言梦瑶欺负了言小狸。更不用说一门心思全偏在自家曾外孙身上的言国强,他皱了皱眉,直接选择了开口赶人:“你过来也这么久了,公司的事情不用管了?早点回去吧!”
这话险些没让言梦瑶绷住脸上的讨好,周末时间,怎么就许言绮放假,不许她接着呆了?
可想到言老爷子手上的股份,言梦瑶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忤逆老人家的意思。勉勉强强地冲着老人家和言绮母子告了别,便气冲冲地冲出了言宅。
至于一直陪侍在客厅里的管家,则被眼高手低又恰逢盛怒的她全然无视了。言老爷子看在眼里,越发对这个孙女失望至极,不过怀里的小团子很快将他从失望中拉了出来,听着言小狸讲述着自己第一天上幼儿园的趣事,就连言老爷子都忍不住屡屡喜笑颜开。
曾祖孙二人的相处,让言绮心有释然。
一回到老宅,她心里就忍不住想起爸妈。
“爷爷,我上楼去我妈房间看看。”打了声招呼,言绮便朝着旋转楼梯走了上去。
言老爷子没有阻拦。
可他的眼中也忍不住划过了一丝黯然,家中那对英年有为却早逝的夫妻,永远是真心待他们的言家人心中,最大的遗憾。
言母和言父是自由恋爱,感情好得不行。在言绮记忆中,他们从来都待在同一间卧室里。
哪怕后来两个人去世,言老爷子也吩咐了家里佣人,将房间里的所有摆设都弄成了他们离开之前的模样,并且定期打扫。
以至于言绮猛然推入门内时,空气依旧清新怡人。
连梳妆台上都还摆着当年母亲出门前开了一半的妆品,这么多年过去,妆品早已过期,甚至连装盛的盒子都褪了颜色。
可墙壁上夫妻二人的照片却如旧,母亲笑得很甜,依偎在父亲怀中,俨然一对神仙眷侣。
“爸爸妈妈……”带上了身后的门,言绮终于忍不住抽噎出了声,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言母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梅花香气,搭配言父如竹如松的气质,那是言绮人生中第一次欣赏的事物。
“我好想你们啊……”言绮把自己蜷缩在门后,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不过也只一滴而已。
如今的她,不能轻易被任何情绪打败。
她还没找出父母出事的真正原因,身上还背着一个言小狸,她不得不坚强起来,面对这一切。
只是父母的怀抱,永远让她难以自持。
维持着蜷缩姿势许久,久到言绮险些察觉不到自己腿的存在。放在包里的手机忽而猛的震动了起来,说不上为什么,明明表面上不愿搭理,但鬼使神差的,言绮还是拿出了手机,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乔昱澈三个打字让她本就加速的心跳越烈了几分,昨天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言绮实在难以直接面对男人热烈的感情。
她一时恍惚,错过了一个电话。屏幕渐渐暗了下去,不知为何,言绮心里却猛的一刺痛。
但还来不及品味这丝伤感的真正源头,紧接着屏幕又亮了起来。同一个来电人士,让言绮脸上多了一丝目瞪口呆的表情。
她原以为,像乔昱澈这种男人,是不会给人拨打第二个电话的。
事实上她没猜错。
只不过,她是男人唯一的例外而已。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慢吞吞地用手指将电话标志划到了接听那栏,手机听筒刚一靠近耳畔,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就霸占了她的心扉。
“言绮?刚刚怎么不接电话?”明明一如以往的声线,却让言绮听出了几分温柔来,言绮不难想象此时此刻男人的表情,心里又增恍惚,回答得心不在焉。
她开口的刹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可早已来不及遮掩,只得将错就错佯装若无其事:“刚刚没听到,抱歉啊乔总……”
乔昱澈自然不会同言绮计较这些小细节。
可他也听出了女人声音里难以掩饰的沙哑,自从认识言绮以来,排除言小狸生病时言绮的疲惫之外,这还是乔昱澈难得“见到”言绮的脆弱模样。
可他心里的体会不是见到惊奇的惊喜,一股淡淡的酸涩霸占了他的心扉,让他敲在文件夹上的指节缓缓停住,再难平静。
言绮刚刚哭过。
念头一从心里冒出来后,乔昱澈便再难平静。连电话那头细微的呼吸声落入他耳畔,都好似沾染了女人失落的情绪,让他不由得感到心疼至极。
可他已然摸清了言绮的脾气,昨天方才把话说透彻,如今的他的身份,尚且还不适合给言绮太过亲昵的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