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小护士的话,我脸色顿时大变。
而那个之前说话的护士被同伴拉了拉袖子之后,似乎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改口:“哦,你别着急,我们去护士站问问,没准儿是我们弄错了,你稍等啊!”
说完,俩人连车也不推了,小跑着往外面跑去。
我的心却开始噗通乱跳起来,根本不相信她们俩后来的解释。
我的本能告诉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根本不是什么误会。
用力的把孩子抱紧,手却抖个不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要抽小鱼的血?拿他的血是要做什么?
另外,仅仅是要血吗?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例如……给孩子抽血的人,用的针头是不是干净?又或者有没有往孩子身体里面输入什么东西?
越想越心惊,我控制不住的想要尖叫,拼了命的想要去回忆之前那个给小鱼抽血人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这才意识到,之前那个护士从我进门起就没有抬起过头,连个眼神都没有和我对视。
另外,她一直戴着一个大号的口罩,头发也没有如其他护士医院都扎在帽子里,而是留着一个厚厚的刘海。以至于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还有——她没有推车,也没有拿化验单,手里只是拿了一个很小的托盘。
这一切,越回想越觉得疑点多多,可是当时我却一点也没在意!
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个看上去是护士长的中年女人带着刚才那两个小护士一起快步走了进来:“风嘉毅妈妈,你说之前有人抽了孩子的血,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我们刚才问了,我们护士站没有人来给孩子抽过血。”
我的头嗡的一声,身子晃荡了两下,险些没有晕倒。
接到我的通知,李珊迅速的赶了过来,与她同来的,还有公司的律师以及附近派出所的民警。
律师和民警一起去调之前的监控,排查一切可疑人员,我和小鱼在李珊和保姆的陪同之前,一起去了怡安医院。
经过了医生一系列缜密的全方位的检查之后,最后的结果是孩子一切正常,并没有发现被输入什么不明液体,之前的针管应该也没问题。
只是,为什么要抽小鱼的血,拿去做什么,却无从得知。
在知道小鱼没事之后,我的心总算是平安着了地。只要孩子平安,至于其他的,对于我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只是,这样的平安并没有维持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儿科的主任就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风太太,你现在能不能联系到霍先生?”主任一见我,就急切的问道。
我一愣,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小鱼又怎么了?当初不是说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先天性的免疫力低不可能治愈的,当初说的恢复是指他的白细胞和血色素都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准,但小鱼的身体还是太弱。”
主任说着,将一叠化验单推到了我面前:“他现在的免疫力非常差,别说天天待在幼儿园那种容易交叉感染的地方,就是待在家里,也免不了要生病。如果你能和霍先生联系上,最好能跟他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再来帮小鱼换一回血。”
说到这里,主任又看了看我,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沉吟了一下,继续说:“要不,你把霍先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聊聊?小鱼当年毕竟是他救回来的,我想他也不忍心让这孩子太受罪了。再说,这次不用全身换,换一部分就好。只要能把血色素提上去,其他的我们来想办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主任办公室,脑子里轰轰隆隆的,全然听不到一点外面的声音。
默默的走到走廊尽头的户外阳台,站了很久,却不知道这个电话要怎么拨出去?
我知道,只要将今天的事儿告诉霍雷,无论他在哪儿,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为了小鱼,他可以放下一切。
但是——我又有什么理由和资格要求他这么去做呢?
仅仅就凭他对小鱼的喜欢?
即使医生再说,抽血这种事,对于大人的伤害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最多半年就可以恢复如常。但是当年我亲眼看到霍雷从输液室出来的时候,因为腿软直接跪倒在地,也看到过他脸色苍白如纸一般的样子。
霍雷是什么人?曾经在我的心里,他是一个最精明的商人,是无利不起早的。想当年为了凌小霜,他和风明寒谈判的时候,列出的所有条条款款,那一样都恨不得能把人往死里逼。
但这些年对我……
我不是瞎子,我也有眼睛,霍雷的心思我不是看不清楚。更遑论还有陈磊,陈序甚至霍老太太一遍又一遍的,故作不经意的明示暗示。
我自然不会答应他什么,甚至也曾经一次次想和他说清楚。
但霍雷却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
每当我试图提及这件事,想和他表明态度的时候,都会被他找出各种理由打断,并且快速的转变话题。
加上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过一点越轨之举,又因为和小鱼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去。
在得知了风明寒回来的消息之后,霍雷二话没说之间选择了规避,甚至除了最初那次在我的请求之下,帮我带了几天小鱼之外,连来京城都没有再来过一次。
对于他这种善意的体贴,我对他真的是心存感激的。
所以现在,我有什么理由去要求他再次为了小鱼来献血呢?
用时人前,不用人后……我又怎么能自私到这种程度?
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一直站到我手脚冰凉,身体都快僵了,这个电话我还是没有拨出去。
默默的叹了口气,我走了回来。
在心里我自暴自弃的安慰自己:如果按照主任的说法,小鱼现在的情况其实没有以前危急,以前那是要救命,没有办法,而现在只是治疗的一种手段,让孩子减少一些被疾病传染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那么其实用不用换血也不是那么必须吧?大不了我暂时不让小鱼上幼儿园了,同时减少他出门,尽量避免交叉感染的可能性。
然后我再让主任帮我打听打听,现在市面上有没有更好的增强免疫力的药品,毕竟哪儿能次次都靠换血来解决问题啊?
小鱼一天天长大,需要的血量越来越多,谁也不是谁的备用血包,怎么能一直用这种方式?
我一遍遍的找出各种理由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与此同时,心里更是涌上了对孩子更深的歉意。
这一刻我只想赶紧走回病房,去抱抱,亲亲我那个可怜的,命运多舛的孩子。
结果,我刚刚推开病房大门,就看到了小鱼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顿时心里一惊:“儿子,怎么了?”说着,我连忙对着小家伙跑了过去。
看到我过来,小鱼抽噎了几声,然后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说完,不等我说话,就趴在我的怀里,抱着我哇哇大哭起来。
我不解的回头去看一直陪着他的保姆,保姆无奈的冲我摇了摇头,指了指被小鱼丢在一边的手机:“小鱼一直想和爸爸说话,结果给先生打了很多个电话,先生一直没接,他留言也没回,结果小鱼就生气了。”
我只觉得内心一阵无力。
伸手在儿子的脑袋上胡噜了一把,轻声的安慰:“爸爸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小鱼知道爸爸也病了嘛,他没有办法用手机。”
“可是我也病了,我为什么能用手机?爸爸就是不理我,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小鱼快速的打断了我的话,生气的说道。
说着说着,他更大声的哭了起来:“我也不喜欢他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他!爸爸不好,他老骗我!上次说回来也不回来,离开也不跟我说。他就是不喜欢我,他都不想我!”
孩子越说越委屈,说到后来气得身体一个劲儿的打挺,浑身肌肉紧张,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
我顿时吓坏了,连忙按了呼叫器,保姆更是第一时间跑出去叫了护士。
“孩子还生着病呢,谁惹他了?他这会儿不能激动你们不知道吗?!”
在看了小鱼的情况之后,护士长对着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可我哪儿敢回嘴啊?只是抱着小鱼尽最大的能力安抚着。
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我的后背都被急出来的汗给汗湿了,好容易才把孩子给哄睡着,我将他交给保姆,跟着护士长一起离开了病房。
“护士长,孩子为什么情绪会这么暴躁啊?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护士长也一副很不解的样子,想了好半天才说:“可能是因为药物刺激的?”
我不禁一凛,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