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我今天才知道。”
我没有要隐瞒霍雷的想法,因为一旦我开始去医院护理风明寒,这件事肯定就瞒不住了。
李旭告诉我,那个违法组织现在已经被捣毁,景乐安被当场击毙,凌小霜虽然依然在逃,却已没有了反击的能力。
现在的风明寒是安全的。
那么,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当年,因为我的坚持,风明寒至始至终没有举办葬礼。
虽然警局为他出具了死亡通知书,可是没有人签字,无论我还是风家的人,都拒绝承认他已经死了。
我坚信他会回来,绝不允许在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身份,没有了位置。不会让他看到,在他妻子身份证明那一栏里,挂着遗孀两个字。
曾经的风明寒为我做了太多太多,我无以为报,能够为他做的,只有这一份坚守。
他回来,我会将我能够给予的一切最美好统统给他,
他不回来,我也会为他留下,代他做完他没有来得及做好的事情,然后等到老死的那一天,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而现在,我用了四年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他的回归,此刻的我,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病情还没有稳定,简直恨不得放鞭炮昭告天下!
又怎么可能还去隐瞒?
风明寒会自卑,会沮丧,可我不会!
对于我来说,只要他还活着,能够回到我身边,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馈赠。
“需要我做什么?”
听我说了风明寒现在的情况之后,霍雷沉默了一下,问道。
我摇了摇头:“医院那边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不用管,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别带坏我儿子。”
“呵。”霍雷轻笑一声:“我们爷俩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那也是我儿子。”
“你够了啊!”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别把小鱼教歪了,这几年你给他灌输了些什么我不管,但……别让他爸爸伤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了医院,因为事先和岳红姐打过招呼,在她的配合下,我以特护的身份住进了那间病房。
……
我在医院已经住了一周了。
端着粥走进内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我轻轻的先走到了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让屋子里能够见到一点自然的光线。
风明寒的眼睛上还贴着纱布,虽然之前岳红姐说过,已经可以取了,可是我和她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让他再戴一段时间。
他的情绪还是不稳定,加上除了眼部手术,之后他还要做一系列的面部整形修复手术。现在正是最难看的时候。
万一这人看到自己的模样,再发起神经,谁也受不了。
更何况,一旦他能够看见,我又怎么向现在这样贴身照顾他呢?
按说,现在的风明寒是能够感受到光线的,可是我进屋,拉开窗帘,将粥放在他的面前……至始至终,他连一根小手指都没有动过,我根本无法分辨,他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我走到床头,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护士小徐看了我一眼,清了清喉咙,轻声的喊道:“风先生,醒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吧?”
床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小徐又看了看我,在我的示意之下,小声叫道:“风先生?”
“嗯。”床上的男人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小徐习惯性的朝后退了几步,我轻轻的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小徐是医院的特护,在我来之前,原本是派她来照顾风明寒的。不过那人情绪不稳定,将小姑娘吓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死活不敢再进这间屋。
和岳红姐商量之后,我接替了小徐的工作,她则负责配合我,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替我和风明寒说话。
一周过去了,现在的我们配合越来越默契。床上的那个男人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我望了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发现这几天养的,他的身子看上去好像比之前结实了一点,脸上似乎也有了一点肉。除了脸色的皮肤依然是那种吓人的颜色,总体看起来,有了一点渐渐好转的迹象。
我在小徐递过来的那盆温水里投了投纱布,轻轻的覆盖在风明寒干涩的嘴唇上。然后拿起小方巾,浸湿,小心翼翼的为他清理了脸部,涂上面霜,最后将嘴唇上的纱布拿下来,又涂上了凡士林。
这一系列的动作我现在做起来已经轻车熟路了,之前他非常抗拒有人去摸他的脸,但我让岳红姐跟他说,这是整形手术前必须的维护,只有把皮肤保护好,才能更快的安排下一步的手术。
理解后,他就一言不发,任凭我的摆布了。
他的皮肤非常的敏感,又因为之前受伤后完全没有护理,加之药物的伤害,变得很脆弱。稍微有一点点刺激,哪怕是如此小心翼翼的擦拭,都能够感觉得到,他在拼命忍痛。
只是,他真的很能忍,再疼我也只能从他那下意识反复攥紧,松开,松开,再攥紧的手指看出来,完全听不到他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擦拭完脸,我又顺便给他擦了擦头。我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见鬼的假发直接扔了。
一大把年龄了,还带那玩意给谁看?又不透气,难受的不还是他自己?
等将他收拾清爽,我再次看向小徐,小徐连忙一如既往的问道:“风先生,现在喂您喝点粥吧?”
“不用,我自己来。”风明寒动了动身子,拒绝道。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徐再次开口:“还是我喂您吧,粥有点烫,您别烫着手了。”
“……你是觉得,我连口粥都喝不了吗?”
他的声音干涩,低哑,不仔细听,可能根本听不清楚。
可是我们两个人却同时浑身一凛——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我默不作声的将粥放在旁边,亲手为他支起了小桌板。看到我这个样子,小徐连忙解释:“风先生你稍等一下,我帮你擦擦手。”
我又抽出一块纱布,沾湿了拉过风明寒的大手,默不作声的擦拭干净。
这一刻……我忽然想伸手把他的头给打爆!
闹腾什么闹腾?那见鬼的自尊心,真的很让人讨厌!
可是,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就是再吹胡子瞪眼睛又有什么意思?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暴脾气,没有去做那么无聊的行为。
我摸了摸温度,将粥碗放在小桌板上,然后扶他坐起来,将汤匙塞进他的手中。
我拿出餐巾纸,正准备伺候这位大爷自己进食,然后病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儿,岳红姐的头探了进来,招手示意我有事。
我连忙将餐巾纸塞给了小徐,走了出去。
“你手机放静音了,保姆把电话打给秦晴,秦晴又打给我了。你回去一趟吧,据说你婆婆气病住院了。”
傅琳雅住院了?还是被气病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头一阵发蒙。
在风明寒住院期间,她绝对不能出事,现在的这个男人,再也经不得一丁点外界的刺激了!
“岳红姐,我必须回去一趟,这里的事儿就先交给你了。”我匆匆的返回病房,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冲出小楼,我才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保姆说了半天,我只听懂了一点,就是傅琳雅这几天一直和我联系不上,然后她跑去家里看小鱼,结果不知道小鱼说了什么,就把她给惹怒了。
她把小鱼骂了一顿,孩子哭了,她晕倒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只觉得一阵头疼。
连忙开车直接去了市医院,按照保姆说的病房号坐电梯上了十二楼。
刚刚走下电梯,就看到大夫从房间里出来,我快步上前问道:“我妈情况怎么样?”
大夫看了看我,安慰道:“没什么事,老人年龄大了,有点脑供血不足,药物调整一下,平时多注意休养就行。”
听了之后,我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谢过大夫,我推门走了进去,还没开口,傅琳雅忽然抬头:“小鱼为什么给别人叫爸爸?”
“……!!!”
死霍雷,这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我的心里一阵郁卒,暗暗磨了磨牙,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才好。
傅琳雅忽然声泪俱下:“叶倾宁,我知道之前是风家对不起你,你一定要离开,我不拦你,但是小鱼必须留下,他是明寒的根儿,你休想把小鱼带走!”
我无奈的抿了抿唇,走到了她的床边,轻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小鱼叫着玩的,回去我说他。”
一句话说的傅琳雅莫名其妙忽然就爆发了!
她呜的一下哭出声来,然后对着我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有这么玩的吗?爸爸是可以随便叫的?叶倾宁,我本来以为,之前都是我错怪了你,原来你本性还是那样!你说,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电话电话不接,短信短信不回,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和什么野男人一起出去了,不敢让家里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