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明寒笑着将头再次凑过来。道:“那换我吃你?”
我一句话没说,权当什么都没有听见。而是镇定的将鱼从鱼竿上去了下来,转手就拿鱼竿去抽他的背。风明寒转身就跑,结果冰面太滑,吧唧一下就摔在了地上,还一下子滑出去了好远。
估计这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四脚朝天的躺在冰面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笑得我前仰后合,站都站不稳,最后索性也直接坐在了冰面上。
这一刻,我觉得天都放晴了。
又掉了一会儿鱼,我觉得浑身都快要冻透了,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风明寒拉住我走到了距离湖面不远的小木屋,我才知道,原来这里也是那种用来出租的别墅型小旅馆。
木屋不大,一个客厅加上一个卧室,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个小会客室。
外表看上去质朴可爱,但里面实际上设施都是很现代化的。特别是,此刻已经烧了热烘烘的地暖。
“我让他们把咱钓上来的鱼炖碗儿汤,随便吃点东西再回去。”风明寒说着帮我将大衣脱了下来。
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我不耐烦打开电视听他们那些鸟语节目,就斜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结果刚一躺下,就感觉到那个人凑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风明寒正看着我,目光火辣。
我不自在的将脸侧向了一边:“该吃饭了吧?”
“没那么快。”他说着,低下了头,凑过来轻轻的咬住了我的耳朵。
热气扑在我的脸上,热切而缠绵。
我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起来,要吃饭了。”
他却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手探进了我的毛衣:“那我快一点儿。”
……
饭后我们回了温泉酒店,又住了一宿就到了返程的时间。
风明寒在外面打电话,我在卧室默默的收拾着东西。
这一刻,我忽然多了很多留恋。
我认真的看着这里的一景一物,似乎是想把它们全部篆刻到记忆里。
我们回到德国的第二天,秦晴和李旭也回来了,两个人都晒得足足黑了一圈。看上去依然是水火不相容,吵来吵去的,可比起之前,分明能够感觉到多了几分亲昵。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点隐隐的担心,可是却没有办法说出口,看着秦晴连眼底都泛起了温柔,我能做的,就是真心祈祷她一切顺利。
终于到了我预约检查的那一天,我和风明寒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
这一次我见到了仰慕已久的贝林医生。
在看了我之前的检查资料之后,贝林医生并没有多说,直接开了一堆检查单让我重新去做了检查,好在这些检查结果都是立等可取的,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很快我们两个再次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在看了我的检查结果之后,他皱了皱眉:“伽马刀?谁给你做的治疗方案?”他用英语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转头去看风明寒。
“有什么问题吗?”他反问。
贝林医生看了看我们两个,然后望向风明寒:“你是病人的?”
“她是我的妻子。”他毫不迟疑的答道。
听他这么说,贝林先生就拿着我的检查结果和风明寒认真的讨论起来。
他们的语速很快,加上贝林先生的英语口音太重,我听得非常吃力。后来,因为说到一些专有名词的时候,贝林先生似乎总是要迟疑一些,在自己的词汇库里去寻找特定词汇,风明寒索性直接和他用德语交谈了起来。
这下,我就更是一句也听不懂了。
贝林医生说的话我仅仅只听了一个大概,那意思是说我之前的手术方案是错误的。
伽马刀属于微创手术的范畴,我的骨肿瘤直径已经超出了它的适用范围,如果要取出会出现两个可能,一个是不能完整的取出,要击碎,这就会造成碎片遗留体内的隐患。
另外一个可能是,无法完全切割干净,有再次复发的可能性。
这些其实之前钟林也都跟我说过,只是比起可能会截肢的危险,我宁可选择这样的解决方式。
隐患什么的,我顾及不了了。
而这些情况,风明寒自然是不知道的。
看着他们两个越说,风明寒脸上的表情就越凝重,我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我们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一场战争了。
他是不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
果然,很快我就看到他挣扎了一下,然后就果断的点了点头,那样子明显是直接替我做出了什么决定。
我顿时急了。
“贝林医生,这是我自己的身体,选择什么样的治疗方案必须我同意才行,任何人不能替我做决定。”我用英语大声的对他们说道。
听到我这么说,聊得热闹的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风明寒再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可我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他了,用英语大声的对贝林医生说:“如果手术的成功是以截肢为代价,那我宁可死。我不怕死,但是你不能拿走我的腿!”
贝林医生的表情变得惊讶无比,他的目光快速的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转了一下,蹙起了眉头:“谁说会要拿走你的腿?”
“我知道不一定,但是有可能。肿瘤位置长得不好,手术时可能会碰到神经,最坏的结果是截肢。我不要截肢!”
这一刻,我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和钟林为了这个问题纠缠不休的时候,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紧绷了起来,做出了一副谁要是敢逼我,我就会和谁死磕到底的架势。
贝林医生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些问题,确实存在,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手术失败。可是,姑娘,你怎么就知道手术一定会失败?”
我望着面前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看着他那双如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友善而自信的光,不由自主的就迟疑了。
他看我不说话,不以为然着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逼迫你之前那个医生为你选择了伽马刀这样的手术方案的,但想来这对于他来说也一定是无奈之举。毕竟,这个方案的弊端是那么的显而易见。而且,如果你要是仅仅是做这样的手术,完全没有必要跑到这里来浪费我的时间。”
“可是……”面对这样的老人,我实在没有办法如在钟林面前一样的坚持,但是心里还是有太多的忐忑。
“没有可是。”一旁的风明寒忽然打断了我的话,用力的攥住了我的手,将我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部压制了回去。
“贝林医生,一切都按照我们刚才商定的来,我太太的工作,我来做。”说完,他拉着我强行站起了身。
贝林医生沉默了一下,盯着我看了半天,在确定我真的不再拒绝之后,按铃叫来的护士:“为这位女士安排床位和手术时间。”
我被安排到了一个单人病房,护士在交待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之后就快速的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叶倾宁,在你心里我算什么?”风明寒忽然问道。
“这会儿又说这个干嘛?”我正因为手术的事,心里惊惶的很,听他这么问,瞬间烦躁了起来,语气相当不善。
他没有和我争执,而是静静的在一旁的床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一言不发。
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种“老子心情非常不爽”的气息。
这种气息实在太过于强烈,强烈到让人完全无法忽视。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待在病房里的我一定要窒息了。
郁闷的翻了个白眼,我无奈的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别气了,我再不乐意你不也都替我答应了?我现在都必须要做手术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气什么?”
越说我越觉得委屈:“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我的腿,听说有可能会截肢我当然不愿意,你不是我,你肯定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那要我是你呢?”他反问。
“你不可能是我。”我毫不迟疑的否定。
他猛然坐起,用力的抓住我的肩膀,面色深沉:“如果是我,忽然瞎了瘸了,或者像司骁祁那样,昏迷不醒了,你是不是也会让我选择去死?”
“不是一回事。”我伸手去扯他抓得我肩膀生疼生疼的手:“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对我来说就是一回事!”
风明寒目光灼灼,眼神里带着腾腾的杀气:“叶倾宁我再告诉你一遍,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命都是我的。所以,谁也别想要走你的命,你自己也不行!不然我一定会罚到你记一辈子!”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一刻,我感觉的到,这个人说的是实话,他没有一点吓唬我的意思。
很快就到了要做手术的日子。
无论之前有再多的纠结,质疑,忐忑,害怕,真到了日子,我反倒平静了。
而那几个人则看上去比我紧张太多了。
李旭没有了那么多的废话,秦晴却一早上那嘴就没停,碎碎念的说着各种连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的安慰话。
而风明寒,虽然依然面无表情,看上去镇定无比,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握着我的手,恨不得像是要粘在我身上一般,寸步不离。
我知道,他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