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郢坐在后座,程少白在一旁看着那包装好的字画,时不时的偏头看一看慕承郢的神情,淡漠俊隽,辨不出什么情绪。
可看着自家好友露出这副诡谲的神情,程少白心里又总不是个滋味,他偏头看了看慕承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动了动唇,却半响没说出一句话。
终于,慕承郢沉默良久,忽地冷声开口:“停车。”
前方助理猝不及防的听着慕总的吩咐,没有任何怠慢,连忙将车子急停在路边,慕承郢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程少白,“就送你到这里。”
什,什么?
程少白一脸震惊的看着慕承郢,脸色一阴,“慕承郢,这离市区还远着呢!”
下一秒,车锁径直解开。
程少白一脸气闷,却猛的推开车门下车,这迈巴赫便毫不留情的从自己的身边经过,毫不留情!
他站在原地,气愤的扫了一一眼渐渐消失在眼前的车子,随即眯了眯眼睛,这车子是往回博物馆的方向去了。
得了,根本不需要他在慕承郢耳边多说话,自己的媳妇自己关心去,他少在这里操那个闲蛋心。
慕承郢吩咐着助理把车子往回开,一路上,慕承郢的眉目间都染着一层阴霾,眉心微跳,心中说不出是哪里担忧,却必须要看到她,那颗提着的心才能放下。
忽地,助理的声音突然变得沉,连忙唤着:“慕总…”
“怎么了?”慕承郢刚回完一句,俊目瞬间一沉,冷戾的扫向前面,倒在车前的小女孩,一袭礼服,昏迷的倒在车前。
助理在听到慕承郢一阵急声“刹车”时便立即停了车子,车子刚刚稳定,后面便响起了摔门声。
慕承郢摸了摸右手,长腿直迈,脚步声风的来到顾棉的面前。
轻轻拨开她的身子,在扫了一圈顾棉身上的伤口时,突然席卷而来的担心才缓缓的褪下。
小脸苍白,手上有许多受伤擦碰的痕迹,额头有抹晕红。
他才刚刚离开的多久时间?顾棉就受了伤?
费尽心思的想要离开他身边,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倒在山路上昏迷不醒,自生自灭?
怒火突然涌到心口,神色蓦地一阴,毫不犹豫的弯身将顾棉抱起来,山上的风冷冽,吹着顾棉的礼服更加摇曳。
助理已下了车,听从着慕总的吩咐。
“去调查顾棉的车是怎么回事,还有邵泽凯。”
“是,慕总。”
慕承郢径直将顾棉轻轻的放在后座上,抽过一旁的薄毯压着顾棉掀起的衣裙,随即转身来到驾驶座上,接过钥匙后,便径直启动着车。
助理撂在原地,同样和程少白一样眼睁睁的看着慕总开着车扬长离去,他倒不敢懈怠,快速的打着电话。
山路路形弯弯绕绕,好像只要有顾棉在车上,慕承郢便开的很慢,让她不再那么颠簸。
昏迷的这段时间,顾棉梦到了许多,仿佛那些前世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了过来。
刚刚在山路上出事的时候,耳边还夹杂着邵泽凯怒吼的声音,以及那贪生怕死的样子,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连这点区区小小的伤害都受不了了?
顾棉胸口疼的厉害,刚刚剧烈的刹车,浑身都受到剧烈的碰撞感,一旁的邵泽凯却更没有本事的晕了过去。
那个时候,顾棉没有想过去救他,更不关心他死了没有,内心连一丝一毫的谴责感都没有,将他丢在那里。
现世的记忆一闪而过,随之便是那些无数个折磨她的日日夜夜。
“顾棉,你当然要好好活着,因为我怀了泽凯的孩子,你和他结婚那么长时间,连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不是吗?”
“顾棉,想跟我离婚?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在雨熙生完孩子之前,你想都不要想。”
狗男女的声音还在耳边不断的盘旋着,连那清秀的眉毛都不禁紧紧皱起,浑身战栗。
慕承郢开着车,接通了电话,随即那边传来助理的声音,“慕总,顾棉小姐的车子我们已经找到了,邵先生已经在车里晕了过去,车头撞瘪,我们检查一番,是刹车线出了问题。”
闻言,慕承郢眸色蓦地变深,眸底隐有暗流涌过,冷酷回应:“谁做的,找出来。”
“是,慕总,那…邵先生呢,我们现在要把他——”
助理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承郢径自打断,毫不留情,“车子就放在那里,他,不用管。”
挂断电话后,慕承郢不悦的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顾棉,刹车线坏了能及时做出判断减少最大伤害只让车头撞上的解决措施,顾棉仿佛比她隐藏的实力还要在深一些。
区区一个小女孩这么精通车,技术高强,的确让人很怀疑!
而到了慕家,当慕承郢抱着顾棉进去时,意外的发现顾棉的身子紧绷的厉害,天气还炎热着,顾棉的鼻尖和额头却都出了一层冷汗,神情隐有不正常。
慕承郢脸色不佳,却放轻了声音去轻哄着;“不害怕,嗯?有我在。”
哪怕得不到什么回应,慕承郢眼眸还是不自觉的放柔,发现顾棉紧紧咬着唇不松,慕承郢眸光一深,毫不介意此刻就站在车的旁边,微微低头,唇瓣便啄上她的,轻轻覆住,极其爱怜。
……
当慕承郢抱着顾棉回慕家的时候,原本正坐在沙发上殷切的等待着字画的慕老瞬间大跌眼镜,看见瘦小的顾棉窝在慕承郢的怀里,连忙站了起来,一脸担忧的问道:“棉棉这是怎么了?这又受了什么伤!”
“医生还没走是吗?”
“还在楼上准备着。”
慕老下意识的回答着,随即对着慕承郢甩给他的一个背影怒吼道:“慕承郢,你还没告诉我,棉棉怎么了!”
慕老心里终究是放不下,拄着拐杖,中气十足的抬步跟了上去。
医生还在手术室里整理着医疗器械,门突然被人打开,就见慕承郢脸色阴沉的抱着一个女人进来。
医生扶了扶眼镜,哦,原来是小姑娘。
“给她检查下全身有哪里受伤。”
慕承郢轻轻把顾棉放在手术台上,白炽灯照耀下,显得伤口更加明显。
慕老走了过来,看见棉棉这一副伤痕遍体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情绪,状似不经意的在慕承郢的耳边开口,“棉棉啊,也真是的,把什么责任义务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这个年纪,最是无忧无虑,该怎么开心怎么玩的年纪,顾家顾不了她,给不了她温暖,也不知道她以后嫁进邵家,会不会幸福,泽凯那小子,虽然长相还行,可性格终究还是与棉棉有些不合适,不过,到时候你适当的给邵泽凯一点压力,让他不敢对棉棉怎么样,知道了吗!”
说完这句话后,慕老的目光便紧锁着自家孙子,不放过一点慕承郢脸上的表情。
可事实上,慕承郢俊逸雅致的五官连一丝表情都没露出,颔首,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可把慕老给气坏了,恨不得在此刻就拄着拐杖狠狠的敲自家孙子两棒子,榆木脑袋,愚蠢!
“泽凯是你的表弟,到时候棉棉也是要随着泽凯喊你一声表哥的。”
听到这句话,慕承郢终于转身看着慕老,眼神讳莫如深,瞳孔幽深,连声音都清冷了不少,“她若是想叫,我不介意。”
慕老脸色阴晴不定,慕承郢却掩藏的滴水不漏,慕老偏不相信,慕承郢他能真的放下!
医生很快的给顾棉检查完,缓缓起身,放心开口:“慕总您放心,顾小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势。”
“她身子为什么一直紧绷着?”
慕承郢却不放心,冷冷问道。
“顾小姐应该是陷入梦魇中,也可能是被吓到了,待会我给顾小姐打一个安神针。”
慕承郢继续耐心的在一旁等待着,在医生给顾棉处理完伤口时,径直上前一步弯身将顾棉给抱起来。
慕老在一旁眼尖的开着,先他一步快速开口道:“棉棉今晚就住在慕家,其他的你不用管,那顾老头也不会发现什么,更不会有人说闲话。承郢,你照顾好棉棉。”
慕承郢脚步一顿,凉薄的唇轻轻一勾,谁说他要放顾棉走了?
他径直抱着顾棉从手术室走出来,转弯来到卧室。
顾棉身上的礼服沾了沙尘,脏兮兮的,连带着慕承郢的西服都未能幸免。
慕承郢直接抱着顾棉去浴室清洗着,亲力亲为的替她处理着“狼藉”。
浴室的温暖,顾棉紧拧的眉心终于微微舒展开,噩梦好像在无形的褪去。
只剩下上辈子慕承郢的枉死在顾棉的心里烙下了一个刻骨铭心的烙印。
承郢。
浴室水雾层层上升,顾棉眼角的一滴清泪竟也不自觉的留下。
慕承郢正拿着干净的毛巾给她擦着身,便陡然看见顾棉哭了,神色瞬间一变,阴情诡谲。
从今以后,再不能放任顾棉一个人了,哪怕她要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