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贺宸渊的话,我差点哽得一口气没上来。
他说……什么?!
我都已经做好跟林进成撕破脸皮斗争到底的准备了,他居然跟我说,让我自己看着办?!
我要怎么看着办!!!
我真是无语了,无语到完全失语了,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去怎么指责……不对,怎么跟某人正常地沟通。
说好的一言九鼎呢?他这么出尔反尔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反正我的心已经开始痛了,一想到林进成知道这件事后的得意嚣张的模样,我觉得连脑袋瓜都跟着一起痛了。
饶是心里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情绪跌宕,但我理智尚存,知道自己没什么底气能去跟贺宸渊较真。
毕竟找律师来帮我原本就是他单方面的好意,我根本无力回报,此刻他决定要收回去,我也不该有什么怨言的,可委屈还是有的,我抱着贺麒的手都紧了紧,以至于小家伙跟我抗议,挠了一下我的胳膊。
我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松了松手,垂眼的时候,眼底有一抹无法消除的雾气。
“贺先生说的对……我为了自己的私事,耽误了自己的工作,实在是不应该,都是我的错。”我的嗓音有些哑,“可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呢,如果一开始就讲明了,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幻想了……”
绝大多数的事情,只要不开始,人就不会有任何期待,没有期待,也就不会有失望。
可惜这个道理贺宸渊是不懂的,在他的世界,从来只有他肆意戏耍别人的份,怎么会体会到这种大喜大悲的庆幸和失落。
不过他就算不明白,看到我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模样后,也没有继续肆意奚落。
他只是冷淡地说:“这只能怪你自己,想要的太多,不安分。”
我咬紧嘴唇,心想着我要什么了,从始至终,我的目标只有林进成和林婉婉,他不是从一开始也知道嘛,那干嘛这个时候还来质问我。
越想委屈越甚,我觉得自己不能待在这了,我怕到最后没出息地哭出来,说不定那时候连贺麒都会笑话我了。
我准备把小家伙还给他老爸,可他愣是拽着我的胳膊不放,好像坐在那的男人不是他爹,是能吃他的怪物似的。
贺宸渊见状自然也黑了脸,被自己儿子嫌弃,没错,是该郁闷的。
许是因为方才太过憋屈,此刻看见他吃了瘪,我蓦地有几分难言的畅快。
让你随意地戏弄别人,看吧,连你儿子都看不过去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我暗暗地吐槽着,但表面上还是不敢表现出来,只敢小声地劝贺麒:“小少爷,那是你的爸爸啊,虽然他很吓人,但对你是很好的,你不要怕,姨姨抱不动你了,让爸爸抱好不好,爸爸力气大。”
贺宸渊:“……闭嘴。”
连这样都要挨熊,我是真的自闭了,我心一横,直接把贺麒扔在了贺宸渊的怀里,然后绷着声说了句:“我刀口还有点疼,想上楼休息会儿。”
主人家还没说什么,我已经转身迈开步子,看上去十分任性,天知道我是真的伤口疼,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气的。
后面贺宸渊凉凉的声音传来:“你在闹脾气?”
我的脚已经跨上了一步台阶,闻言回头有些冲地回了句:“没有!”
他却是冷哼:“还不承认。”
我磨牙:“我觉得我的脾气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在场的某人也可以反省一下,省人更要省己!”
贺宸渊:“……你再说一遍?”
“我才不要再说一遍,我说话清楚得很,该听请的人都应该听清楚了。”我这时真的胆子大得过了头,“贺先生,我是承蒙恩惠不错,我是寄人篱下不假,可我也不能被人当个小丑一样耍。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但如果真的是我错了,只要您明说,我就认。”
我梗着脖子,真真有种大义凛然的决绝,也真真是脑子昏了头。
我现在在跟谁顶嘴?
我现在领着谁的薪水?
我现在还住在谁的房子?
都是贺宸渊啊……
要是他一气之下把我赶走了,我要怎么办,露宿街头吗?
这种后怕悄然而至,瞬间窜到了骨缝里,让我全身忍不住打了个抖。
我是疯了吧,嗯,绝对是疯了……
贺宸渊看上去是真的着了恼,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被人这样直接怼回去的遭遇应该从没有过,依照他先前的那种火爆脾气,他该不会气急了还要把我打一顿吧。
我不自觉地咽了咽,开始认真地思忖,现在到底是求饶最要紧啊,还是逃跑最重要。
在我想出个所以然来之前,贺宸渊先开口了。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他说。
我一怔,这难道是让我自己麻溜滚的意思吗?
眼睛瞥了一眼大门口,刚才叫板的勇气底气全都没了,一想到今晚可能露宿街头,我的心态完全崩了。
“那个,贺先生……”我开始组织语言,人嘛,该认怂时就认怂,都怪以前的脾性怎么都改不了,我向来不是个能吞下郁气的主儿,结果闹到了这个地步,“刚才我说的话……”您能不能当做没听到啊……
贺宸渊打断了我的话,看样子是懒得再听我鬼扯下去了。
“刚才不还说肚子疼,难道又是偷懒的借口?”
我:“……啊?”
贺宸渊却再没了说下去的耐性,只转向贺麒,似笑非笑地说道:“有这么个偷懒的老师,要你学会说话,还有的等了。”
我的大脑飞速转了一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好像不用被扫地出门了。
贺宸渊真的是……大人有大量啊!
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总归是等到要失去了才知道拥有的是最好的,跟风餐露宿一比,让人时不时呲儿上两句根本就是毛毛雨嘛。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只金毛犬似的,一身炸毛慢慢给捋顺,偏偏我还心甘情愿。
“唔……谢谢。”我怕他改变主意,连忙转身,以最快的速度上了楼。
飞奔而去的我自然是没看到,贺宸渊那追随而来的眼神。
……
关于秦皓的小插曲就算是这样过去了,不对,好像也没过去,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即便贺宸渊没再让他担任我的律师,却也没有阻断我们之间的联系。
我对他呢,着实算不上有多少好感,更别说喜欢了,只是想到以后,便觉得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更好些,未雨绸缪这种事,我以前很少干,经历的事情多了,才发现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有一次秦皓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正好贺宸渊和徐冲也在,我没敢说的太多,寥寥几句含糊地挂了,之后发现原本在说事情的两个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瞥向了我。
我挠挠头,脸都红了一圈,毕竟这种事被人发现,哪怕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还是有点尴尬的。
待贺宸渊走后,徐冲留下来,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我觉得这种目光灼灼的很是逼人,于是趁着他反问之前,我自己忍不住先说道:“我现在对秦律师真的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他人很不错,当个朋友,总是可以的吧……”
其实说起来,就算他不喜欢秦皓,也不好要求我也彻底远离后者吧,有那么点儿……强人所难的意思。
徐冲的表情转而变成了无奈,良久,他轻叹了声说:“沈小姐,我发现,您有的时候,真的有点迟钝。”
“迟钝?我哪儿迟钝了?”我明明觉得自己最近脑子动得太多了,以至于都要聪明过头了,怎么还会有人说我迟钝呢?
看到我真切的一脸迷茫,徐冲已经摒弃了无奈,只剩下耐性地解答:“您难道没发现,贺先生他,并不喜欢您跟秦律师多接触?”
我诚实地摇头:“没发现。”
徐冲:“……现在您知道了,就该避避嫌了。”
我想了想,接着沉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原来是贺先生跟秦律师有过节。可如果这样的话,他干嘛一开始把秦律师介绍给我呢?”
这不太符合一般人的脑回路啊。
徐冲的状态终于绷不住了,大概也被我的脑回路折磨得厉害,我觉得他向来泰山压顶也不变色的修为也要破功了,整个人处于暴走的状态。
“我的意思是,因为您跟秦律师的接触,才让贺先生不开心了。沈小姐,拜托您多留意一下身边人,您这样慢半拍真的是不行的!!”
看来他是真的急了,再也没有先前的板正严肃,都恨不得把说的话戳进我的脑袋里了。
而我慢慢消化了许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略显惊悚的结论。
贺宸渊不喜欢我跟秦皓多接触,而他又跟秦皓没什么过往纠结,那事情的症结就出在我的身上。
针对我的话……之前贺宸渊那阴晴不定、出尔反尔的模样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在想,他的不高兴莫不是因为……吃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