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见她真的有往下跳的意思，我赶紧惊叫出声。
林婉婉换做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看着我，这一次，胜券在握的又变成了她。
“怎么样，现在知道我不是在唬你了吧。”她冷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与其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地过日子，还不如搏一把。有了一千万，我可以出国过我的逍遥日子，你也可以跟你的贺老板舒心地过生活，双赢的做法，你何乐而不为呢？”
没错，看似双赢的做法，只不过是建立在一方的厚颜无耻上而已。
这么阴毒的法子，不愧是林婉婉的做派。
只不过我还是不能相信这是她一个人的手笔，自打跟林进成见面之后，我的脑海里总挥之不去一个名字。
程启晦。
这个我从没见过的人，不知道他的样子、身高、年龄的这么一个人，仿佛却无时不在地出现在我身边的方方面面，无论是人还是事，都跟他有扯不断的联系。
这一次，我有预感也不例外。
我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不能慌，越是到这个时候，越是比较谁的心理更强大，先露怯的那一方，必定会处于被动。
舒了口气，我缓了缓，平静地说道：“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对我来说根本无力负担，就算是你想威胁我，也得认清楚我的能力吧。”
林婉婉却不以为意：“我知道你没钱，可是贺宸渊有啊，别说是一千万了，就算是再多的钱他也能拿的出来。”
“那你未免太看得起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了，你也说过，我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攀附他的，贺宸渊那样的人精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根本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拿出这么多钱出来，他只拿我当个消遣而已。”我故意在脸上表露出一丝落寞。
林婉婉见状质疑一般地盯着我，仿佛在评判我话里的真假。
过了会儿，她才狠了狠语气，沉声道：“你也别在我面前演戏，我既然找上你，就已经把你们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你就告诉贺宸渊，不拿出这笔钱，倒霉的是他，就算不是为了你，为了他自个儿，他也会乐意掏这笔钱的。”
“是么。”我又迅速地思考了一番，已然有了新的盘算，于是我对林婉婉说，“那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别想耍花招！”林婉婉的戒备心还是很重。
我则是叹了口气说：“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没钱只能跟贺宸渊要了，难不成你要代劳？”
林婉婉又想了一会儿，才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问我贺宸渊的号码，输好之后将手机扔给我，让我接通。
让我意外的是，贺宸渊的手机此刻居然是通的，难不成他已经到达了和城？
电话铃一声又一声地响，那头的人却始终没有接听。
在移动公司的甜美提示音响起时，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没人接。”我对林婉婉说。
林婉婉却恶狠狠地瞪着我手里的电话，仿佛在用眼神怨愤着，诅咒着，因为今天的她运气实在不太好。
只不过她没再用恶毒的话来攻击我，似乎已经失去了多余的力气。
抬头望了眼天空，她沉默了会儿，突然说：“要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她指的一切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她已经黑透了的心肝，是不会对自己做错的事生出任何的忏悔的。
我没说话，只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
又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林婉婉重新看向我，一双美丽又动人的眼睛里，居然漫上了一丝清纯和天真。
像我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我当时就在感叹，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以后该有多么光明灿烂的人生啊，我得尽我所能，好好地帮助她，爱护她，别让她被这世间的风雨和污浊摧残了。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后来，我所经历的所有悲惨疼痛，都是这个天使一样的孩子带给我的。
“我想回到两年前，我还是你的养女，在那一切刚开始的地方。”林婉婉又说。
我却是无法生出任何的戚戚，只冷笑道：“怎么，你后悔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有所不齿了？”
林婉婉听完笑了笑，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很简单的笑。
然后她说：“怎么可能呢，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只是因为我运气不好而已，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结果绝不会是这样。”
“那你说想回到过去的意思是……”
“回到那个时候，我会直接把你弄死，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哈哈哈！”
她放肆地狂笑着，不知道是为了又戏耍了我一通而觉得得意，还是到了强弩之末，拼命挽回自己的面子而已。
我不否认因为她的那句话我的后背又浮起一层冷汗。
我本以为已经见识到了这世上最恶的一面，没想到，有些事还是持续不断地刷新我的认知。
不过我已经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愤怒了，失望这种情绪，不值得放在林婉婉这种人身上。
我说：“随便你怎么说吧，如果你能觉得高兴一点的话。”
我把她的手机扔在地上，裹紧了衣服，我冷道：“我没时间再跟你玩游戏了，也没精力再欣赏你的自导自演，我只送你一句话，好自为之。”
说完，我转身要走。
背后林婉婉尖利的声音响起：“你难道不想让我死吗？我杀了你儿子，还抢走了你的家庭，你该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才对。来啊，我就在这，你把我推下去啊！”
我闻言站定住，回过头。
林婉婉看着我，眼里有无尽的挑衅：“沈韵，我知道你恨我，现在就是你报仇的时机了，过来，我肯定不会挣扎，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她的话像幽灵一样，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着，也像是恶魔的诱哄，引诱着人走向黑暗且未知的深渊。
我迈开了步子，一步，两步，向前走去。
林婉婉满是期待和兴奋地看着我，她甚至还伸出了胳膊，看样子是真的要“配合”我的“行凶”。
就在我离她还有两步远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彻底地停下了。
“林婉婉，你想让我变成跟你一样的人，对吗？”我的声音很淡，一如我内心的平静，“想让我变成跟你一样的杀人犯，要么接受法律的制裁，要么终日活在内心的煎熬和痛苦中，活活把自己逼疯。你知道我没有你那么狠毒和强大的心，我一定抵受不住内心的负罪感，你就算是死，也要拉我做垫背，我没猜错吧。”
林婉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就跟表演戏法失败的小丑一样，是那样的可笑。
“呵呵……”她干笑两声，“你还真是了解我啊，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面无表情，心里更是没有波澜：“和你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就连呼吸，也让我觉得厌恶。”
林婉婉点了点头，像是赞同我的观点。
她的脚步又向后撤了撤，脚边的碎石掉落的更多了，而她的身体也摇摇欲坠的，几乎要跌落。
我见状不免冷笑：“我都识破你的把戏了，你就不用再演了，我不会上当的。”
林婉婉这次却摇了摇头，嘴边也挂着笑：“你错了，我的把戏才刚刚开始。”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没有追问。
然后下一秒，我看到她的身体像被风吹散的枯黄落叶一样，直直地坠落下去。
一切就像是慢镜头一样，我清楚地看到林婉婉的身体下坠，而她本人没有丝毫的挣扎，眼睛一直盯着我，嘴边甚至还挂着快意的微笑。
笑什么呢？笑这一幕会成为我的噩梦吗？
不会的，这都是她咎由自取，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甚至都没碰过她，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怪在自己头上。
只不过在我大脑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之前，我整个人已经扑上前，在林婉婉的整个身体彻底消失在视野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碎石和沙粒硌得我的皮肤生疼，几乎要磨出了血，可我没有松手，咬着牙，我也要抓住她。
林婉婉的身体悬在半空，看着我，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了方才的快意，只剩下不解和迷惑。
“你居然救了我……哈哈，你居然还会救我啊沈韵。”
她笑的出来，我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手上吊着整整一个人的重量，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渐渐有点失控了。
坚持了一会儿，我低吼着说：“不想死的话就爬上来！”
林婉婉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也或许只过了几秒钟，我听到她说：“救了我，你可不要后悔啊。”
“你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我的声音吐露的时候很艰难，“但是你要是牵连到贺宸渊，我决不允许。”
“原来是为了贺宸渊，我说呢，你哪有这么好心，能不顾以前的恩怨救我。”林婉婉开始借着我的力往上爬，“你也怕了对不对，我的筹码，还是足够有分量的。”
我咬着牙没说话，终于，林婉婉爬了上来，避免了摔成一团血泥的悲剧。
可我没想到，在她刚刚坐稳，我也还没喘匀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整个人发狠一样，扑到我的身上，压住我的前胸，让我的头和脖子悬空在外。
这一次，摇摇欲坠的人变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