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朝着贺宸渊“逼近”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向后退了退,好像怕我把他吃了似的。
切,明明最凶的是他,我这么个弱小女子,哪能对他有什么威胁。
而且我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是我的错,我还想着反过来去哄人家,真是有够弱小可怜无助的。
我拉住贺宸渊的手,手指在他的掌心挠了挠,装可怜地说:“把我丢在这,这么瘦弱单薄美丽的我,你忍心吗,嗯?”
贺宸渊:“嗯。”
看这冷淡又毫不犹豫的回答,果然男人心海底针,这态度变化真是有够快的。
我暗暗咬牙,告诉自己不能气馁退缩,不然让他上房揭瓦的,这以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啊。
见装可怜没用,我便又变了变语气,直接改强硬了:“你这么喜怒无常的,容易找不到对象的知不知道。好在我心地好气度大,才能忍得了你的脾气,否则谁还在这哄着你啊。你要适可而止哈,有什么不舒心了也要学会调节调节,自己忍一忍,这样下去真的是不行的。”
贺宸渊:“……”
徐冲:“……咳咳咳!”
见某人没有反应,我还以为这招终于奏效了,心下一喜,连忙对驾驶座的徐冲说:“徐助理,快点开车回家吧。”
徐冲:“……”
他心里想的估计是,沈小姐,恕我难以从命,我真的爱莫能助啊。
徐冲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像是根本没听到我的话,跟个木头人似的。
我自然是知道他这人忠心又古板,他大老板不发话,他能听我的才怪。
所以我不得不又转过头,看向某位神情还冷肃着的大老板。
我清了清嗓子,还用方才的语气说:“还愣着干嘛啊,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家休息呢。”
贺宸渊的喉结似是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事实上,他是在忍耐。
忍耐着,把我掐死的冲动。
“沈韵。”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还以为他终于松口了,有些期待地应道:“嗯,要走了吗?”
“你……”他难得有些语塞,看着我的时候,眼底有种我从未见过的幽亮,在静谧的车内,静寂的夜空下,显得有点说不出的好看。
“算了。开车吧。”他最终还是没说完,便撇开了头,却是没推开我的手。
车子这次终于缓缓起步。
我看着我们依旧交握的手,第一次,觉得幸福好像也是能够自己抓住的。
平静如一潭死水的生活,说到底会让人觉得厌倦,反而是湖面上不时激起的一点小小的涟漪,才更让人心动。
后来的某天,在我跟徐冲相熟之后,他对我说,贺先生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跟他平日里是不太一样的。平日里的他,一丝不苟,半点不喜欢玩笑,可面对我的时候,却总是想逗逗我,看我张牙舞爪的,有点说不出的幼稚,就好像中学时男孩子总喜欢逗弄喜欢的女孩子的恶劣。
……
半个多小时后,眼见着就快要到清溪别墅了。
我觉得略微有点闷,便降下了车窗,恰巧遇到了一个红灯,徐冲稳稳停下了车。
这个时候,有一辆黑色的车跟我们擦身而过。
与此同时,这辆车的后座车窗也缓缓降下。
坐在车里的人朝我这边望过来,我们在某一瞬间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极为短暂,又极为不真实。
因为我好像看到了那人脸上漫不经心又嘲然不屑的笑意。
是谁……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认识我似的。
来不及细想,那辆车已经加速离去,明明还是红灯,其根本不放在眼里,直直地绝尘而去。
我有点莫名的不安,便转头去看贺宸渊,他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方才的一切,整个人还是清淡如水。
望着他的侧脸,我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别说了。
也许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危险都已经解除了,我还这么风声鹤唳的,实在是有点不太好。
……
到家之后,李伯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等着我们。
想来他已经知道了我们取消回和城计划的事,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我们没去成,他还挺高兴似的。
今天反常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决定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吃饱睡足了才是王道。
只不过贺宸渊的胃口并不是太好,他这人嘴巴挑的很,不怎么喜欢吃的绝对一口都不碰。
可家里的口味都是迎合着他来的,见他没动几筷子就要起身上楼,我拦着他,皱着眉头道:“你才吃这么一点怎么行啊,再多吃一点吧。”
这次贺宸渊没了先前跟我开玩笑的闲情逸致,他的声音有些凉淡:“你自己吃吧。”
我明白我实际上没办法左右他的决定,我也没想着要改变他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担心他的身体。
我低头想了想,然后重新看向他,尝试着建议说:“那要不我下厨给你重新做些饭菜吧,你喜欢吃什么跟我说啊,我差不多都会做的。”
这一次我真像是为挑食的孩子操碎了心的母亲,想方设法地只为了让他多吃点东西。
贺宸渊大约也觉出不对了,他皱起眉头,审视着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三岁小孩子啊,要不然成年人谁会干出这样任性的事啊。
当然这话我是不敢说的,而且因为有点心虚,我都没去看他。
“嗯……还能是什么啊。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嘛,说出来我才能去做啊。”
最终贺宸渊也没给我列出个菜单,看上去是真的不怎么想吃东西,我没办法,只好跟李伯说,晚上备着点宵夜,要是先生饿了还能吃上一些。
李伯闻言露出了有点莫名的笑意,他说:“沈小姐照顾先生越来越周到了。”
呃……有吗?
对李伯的话,我有些意外,也有点存疑。
我这样对贺宸渊,算得上照顾周到吗?好像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就只是,比以前更大胆了一些,也更敢说了一点而已。
而且贺宸渊也不见得喜欢被我这样“照顾”吧,看他刚才的样子,根本就是面无表情嘛,哼,一个典型的表情管理自控狂患者。
回房间洗了个澡,我正吹着头发,放在一旁的手机便响了。
是林进成打来的。
我其实有预感,毕竟林婉婉被带到警察局之后,为了明哲保身,她定会将林进成也牵扯进来,按照林进成那脾性,知道了一切是因为我之后,不来找我算账才怪。
不过我也不怕他。
将吹风机放下,我接通了电话。
镜中的我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淡然。
本来以为林进成上来就会破口大骂,谁知道他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开口时,竟有点不太符合他性格的怅然:“婉婉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我冷冷一笑:“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你别想着在我这里看到任何的歉意,对你们,我从来问心无愧。”
林进成没有对我的话进行反驳,只是呼吸略微粗重了些许。
我甚至都有点错觉,他像是情绪激动,有种说不出的追悔。
“是……是她咎由自取,我们都是咎由自取……沈韵,我是做错了,想当初,我不该那么选,如果能回到那时候,我肯定不会……”
时隔两年,这样一句话,轻飘飘的一句话,怎么能够将过去的所有都承担和抹灭。
我闭了闭眼睛,曾经的我为了这样一句忏悔,费尽了全部的力气和心思,可到头来,真正听到后,我发现这不过是句彻头彻尾的空话和废话。
痛苦已经造成,悲剧已经上演,说一句后悔了,从头来过,可能吗?
我重新睁开眼睛,镜中的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内心有着怎样的惊涛汹涌。
我说:“知道错了,那你就去赎罪吧。去自首,得到你应有的惩罚。”
林进成的情绪更激动了些,那压抑的呼吸声,一度让我以为他在哭。
良久,他才沙哑着嗓音回应:“……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去做的。”
“林进成,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过去所做的所有的罪孽。惩罚你我还觉得不够,但审判你是法律的事,不管到最后你得到怎样的宣判,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林进成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我还以为他挂了电话,谁知道拿开手机一看,显示还在通话中。
我想了想,没有挂断,也没有出声催促,就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林进成的声音才重新传来,这次却又显得寂寥而空旷。
“沈韵……”他突然喊了我一声,那语气,就好像回到了我们在大学热恋时,他站在宿舍楼下冲我笑着挥手的场景。
我没有回答。
他便继续说,“其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我也知道,我怎么也走不进你的心里。有了星星之后,你更是把孩子看的比我还重。我就想问你一句,你有真的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