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兰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挂断之前，她犹疑着又问了我一句：“我们……是不是没办法再做朋友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莫名的有点怅然，其实先前某一瞬间，我是真的很想交她这个朋友的，只不过能成为朋友，总要在差不多的起跑线上吧，彼此之间差距太大，不光是恋人，连友情都会被拉扯得不成样子，很难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不过肖若兰这个人没什么坏心，我对她也没有太大的意见，所以我低声道：“我从来都没什么朋友，而你肯定不缺朋友。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没什么差别的。”
肖若兰也深深叹气，我不知道此刻她是什么心情，可直觉她也并不好受。
“那天你跟我说你和贺宸渊分手了，说以后我们再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然后直接就离开了。那个时候，我没有追上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即便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肯定以为我看你们分手了，觉得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对吧。”肖若兰似乎本就没期待我的答案，自顾说道，“不是的，我当时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太惊讶太意外了。在我的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你这样的人。说实话，因为家世比较好，从小到大，所有人几乎都追捧着我，别说主动跟我划清界限，就是我不愿意同他们交往了，他们还是紧贴着不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跟我说，我们以后别再见了。我当时……不怕你笑话，我有些难为情，我没想好要不要也主动贴上去一回，又怕真的做了，你又说出拒绝的话。我这个人啊，很怕被人拒绝的。”
这番话对我的震动，甚至比之前看到那则视频的时候还要大。
我是真的没想到，肖若兰会这样对我说，也没想到，当时让我嘲然肆生的那个情景，她居然也如我一样纠结错乱。
她是觉得难为情吗？难道不是因为我跟贺宸渊分手的原因吗？
我自以为的那个认知，在此刻，让我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见我不说话，肖若兰清了清嗓子，语气变得有些别扭：“好啦，你不相信也无所谓，反正我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我也觉得特别酸……那我没事了，不说了，挂了。”
在她收线之前，我连忙说了句：“其实……我也是个怕被拒绝的人，有的时候，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会抢先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这样就觉得不会受伤了。”
肖若兰顿住，好一会儿，才又咕哝道：“我性格已经够古怪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古怪。”
我无声笑：“那我们两个古怪的人遇上了，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肖若兰轻哼了声：“这句话听着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我这个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你就将就着吧。”
“那能怎么办，只能将就了。”
我看着外面依旧阴寒的天气，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里竟有片刻的放晴，不知道那边，肖若兰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内心充斥着一丝细微的暖阳。
有些话不说出口，对方是绝对不会明白的，非但如此，还很可能曲解和误会，把什么都说开了，无论结果时好时坏，总归能图个平静安宁吧。
肖若兰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有些静悠：“琳潇的事，我不会再提一句了。其实我在心里也是没办法原谅她的，可我总是记得她小的时候追在我后面喊我姐姐的场景。我只有一个哥哥，但脾气太高冷，不太跟我亲近，所以我自小很渴望有兄弟姐妹一样的玩伴，对琳潇，我是真心地疼爱。”
她长长叹息了一声，“但我总是忘了，人是会变的，以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早就已经变了，是我还假装没发现。”
时过境迁，人也是一样，有时候哪怕是朝夕相处，也不晓得在什么时候，两个人会走向全然不同的方向。
跟肖若兰通完电话，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
晚饭时间，纪黎轩找的人果不其然准时上门送来了晚餐。
我看着一桌精致的餐食，真是忍不住扶额。
然后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要不我还是去纪家的老宅吃饭吧，不然纪黎轩是不会罢手了……
甫一反应过来，我立马摇头，这可真是个挺危险的想法，我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吧。
我可千万得坚守住自己，别被谁带跑偏了。
简单地吃完了饭，我还没等收拾呢，第二个电话随之即来。
这一回找我的是个陌生号码，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想接，可是对方显然很有毅力，我不接，他便一直打，颇有种非要跟我说上话的狠劲。
于是我也来了兴趣，擦了擦手后，我接听。
“你就是沈韵。”对方的语气很冲，也很不客气。
我听了自然心情也不好，可我没有直接怼回去，而是淡淡问道：“你是？”
“我是杜琳潇的父亲，我来找你，你应该知道为了什么。”
对方言简意赅，来者不善。
而他会找上我，我不用多猜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杜琳潇肯定是不敢对贺宸渊发难，所以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在了我的头上，先前是肖若兰被她挑拨，这次又是她的父亲被她迷惑，我也是挺佩服那个女人，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力去折腾，嫌自己得到的教训太少了吗？
我闻言笑了声，回答：“我没有那么聪明，不知道你说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好你个恶毒的女人，敢拍那种视频威胁我女儿！”对方怒火已经攻了心，连脸面都不顾了，几乎是朝我破口大骂，“你敢这么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把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些，等他骂完之后，我才舒了口气，平静道：“先不说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就算是，你作为杜琳潇的父亲，该做的可不是来骂我，而是想办法把对你女儿的伤害降到最低。视频已经传出去了，好在上传者还给你留了余地，没有把你女儿的样貌暴露出来，可是万一他受到了什么刺激，把没有打码的原版视频重新放出来，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能想象出来吧。”
“你！”杜琳潇的父亲被我的话堵得气结。
说起来他也是商界的前辈和大佬了，谁知道在这件事上会这么鲁莽冲动，只顾着来撒气，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
大概是涉及到了自己女儿，一时关心则乱，才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举动吧。
我捏了捏耳垂，继续道：“不过你放心，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原版的视频也没有在我的手上。但对你女儿遭遇的一切，说实话，我乐见其成。”
既然说我是个恶毒的女人，那我就坐实了恶毒这个称谓，省的白白挨了这么一顿骂。
见我承认的如此痛快，杜琳潇的父亲愣了一下，而后，他像是也终于恢复了冷静。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个意图伤害他女儿的恶妇，对我这样的人，就算骂我千百遍，对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因此他没有再破口大骂，而是沉下声音，问我：“你的目的是什么，要怎么样你才能罢手？”
“看您这话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视频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不紧不慢地说。
“就算不是你传播出去的，你肯定也知道内情。毕竟跟我女儿有矛盾的人是你，这一切的发展都是对你有利，不要想着能完全撇清关系。”
话说到这可真是有意思了，我知道否认不过，但我也不会把贺宸渊给供出来。
说起来，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在最初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我该直接去问贺宸渊的，虽说我心里边有自己的猜测，可还是要听听他亲口说的答案才好。
我思量了会儿，说：“你女儿的所作所为，你做父亲的，都知道吗？”
对方沉着嗓音不说话。
我难得有耐心，一件一件给他细数，尤其是杜琳潇找人对我做的那些腌臜事，我没添油加醋，但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令人心惊胆寒。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杜琳潇的父亲显然是被我的话给刺激到了，张口就打断了我，“琳潇是我的乖女儿，她一直单纯又善良，你别想着污蔑她！”
单纯，善良。
嗯，果然在父母的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最好的，管她是不是在外面为非作歹，回了家，照例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还有，这群人啊，到底还是欺负我没有家人是吧，以为我没有靠山，就总是这样对我呼来喝去的吗？
我冷笑，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信不信由你。还有，你别来吓唬我，我不受你的威胁恐吓。关于你女儿对我做的事，我也还没追究，在这我也提醒你一句，你们杜家人，好自为之。”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还没等我顺下一口气，今天的第三个来电已经先行到达了。
这一回，我没有犹豫，憋着胸口的气，我立马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