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嘴巴动了动，半晌才道：“……皇后娘娘，受过不少重伤，你说的是哪一处？”
云初然默然，又拿着药方子仔细琢磨了一下，伸手拍拍自己的小腹，“这里。”
王嬷嬷苦笑，微微点头。
云初然哑然，她先前还怀疑皇后娘娘多年不曾生育是因为身体羸弱，方才看到药方也才起了怀疑之心，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样。
“这药方怎么了？”王嬷嬷关切道：“难道药方也有问题？”总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吧？
“不是，”云初然沉思片刻，皱了下眉头，“这药方的确是好东西，可以养身，只是这养身法子虽好，却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致女子不孕只是其中之一，娘娘近来是否五觉渐弱？身起红点，而且胃口变差，稍一劳动，便咳嗽不停？”
尹珏城闻言正色，目光微变，盯着云初然看了起来。
王嬷嬷大惊失色，“这、这也是药方的副作用？”这根本就是毒药吧！
云初然迅速伸手拉着王嬷嬷坐下，缓缓摇头，“嬷嬷别急，看来我是猜中了，不过嬷嬷也别担心……这药方子最初应是保养经脉、缓和伤势的，但是药三分毒，这些副作用经年累月下来，的确让人难以忍受，但可一旦断了……”
她隐晦地说道：“只怕娘娘会更加痛苦。”
这是救人的方子，但，也是最为折磨人的方子。云初然都不禁要怀疑，太医院是不是有什么人跟皇后有深仇大恨，所以才会写出这方子来。
王嬷嬷脸色变得很难看，若此处是太医院，她肯定早就坐不住要和那群太医来个你死我活。她深吸口气，看向云初然的表情已经变了，却没有先说要如何解毒，而是叮嘱了她一句话。
“这件事，你们必须烂在心里。”
云初然微愣，“什么意思？”
“太医院不乏能人奇士，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药方的端倪，负责皇后药方的也就只有那几个老太医，”尹珏城身体往前倾了倾，脸色在阴翳的光线下变得有些晦涩冰冷，“能指挥那几个太医的人，曲指可数。”
甚至可以说，只有一人。
云初然悚然而惊，险些从座位上蹦起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只怕是戳破了什么不应该戳破的事情，下意识看向了四面。
窗下、横梁，都没有人。
尹珏城按住她的手，看向霍然变色的王嬷嬷，沉声道：“嬷嬷放心，我家娘子只负责替皇后治病。”
王嬷嬷深深地看他一眼，“看来少将军对这门婚事很满意啊。”
尹珏城默不作声，耳尖罕见的红了。
云初然捂住咳了一声，将药方子放下，要笑不笑地站了起来，“嬷嬷，皇后的事，初然回府会谨慎考虑的，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验尸了。”
毕竟这才是他们进宫的主要目的，王嬷嬷慢慢收敛心神，叮嘱大宫女好生照顾皇后，旋即便亲自带着云初然往外面走去。
刚出立政殿，就看见了手中拿着扇子慢慢走向他们的君无声。
王嬷嬷行了礼，“五皇子，娘娘已经睡下了，您现在要进去吗？”
“母后既然睡了，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君无声对尹珏城抬了抬下巴，“嬷嬷要带云妹去看贵妃吧？那我就送少将军去云飞宫走一走。”
这样倒是省下不少时间，王嬷嬷没有不应的。
云初然给尹珏城丢了个眼神，“自己小心，别忘了我交给你的东西。”
说罢，四人便各自分开，一左一右离开了立政殿。几人走后，一个中年宫女慢慢地从墙角走出，视线左右看看，迟疑片刻，最终跟上了云初然这一方。
云贵妃的尸体被烧了一半，那张脸自然是不能看的，否则又要半个月吃不下饭了。云初然进入停放尸体的冷宫之时，脚还没站定，就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眉头不又一皱。
“怎么回事，这尸体的血腥味怎么还这么重？”云初然下意识便觉得不对，忙迈开脚步跑了进去。
王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当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忙不迭跟了上去，而后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那蒙住尸体的白布竟然被人掀开！本来就肚腹破开的尸身竟然又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可以看见短浅的脐带还露在外面，而里面的死婴却早就不见了踪影！
“呕！！”王嬷嬷眼前发黑，一个倒仰跌出门外，还没起身，直接就吐了出来。
云初然白着脸，好歹压抑着反胃感将人扶起来，怒火中烧地质问看守尸体的太监，“你们干什么吃的！这里面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两个太监也被她们突然的变故弄得满头雾水，条件反射地连连告罪，而后才跑进屋子里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魂都要被吓飞了。
“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上午还好好的啊！”
“孩子呢？那个孩子……不会爬出来了吧？！”
“胡说八道！”云初然气得破口大骂，“一个死婴怎么爬出来？还不去通知禁军，等着陛下问罪吗？！”
两个太监脸色大变，惊恐万分地奔逃出去。
王嬷嬷好不容易顺了口气，见状也不禁摇头，“好恶毒的心肠，死者为大，竟然还有人对尸体下手，简直丧尽天良！”
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对尸体下手，云初然默了默，扶着王嬷嬷在门口坐下，“嬷嬷你先歇着，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王嬷嬷吓了一跳，“你、你现在进去？”
“没事的，”云初然抹了一把脸，深吸口气，“事发突然，也许对方会漏下什么线索也未可知，总不能让贵妃娘娘枉死。”
“好，那你去吧，”王嬷嬷迟疑道，“要是受不了就出来，皇后娘娘不会怪罪你的。”
本来她们也没有对云初然抱有太大希望，只是经过刚才问诊一事，王嬷嬷对云初然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怕她出了意外，这才安慰了一句。
云初然点点头，用手捂住口鼻，走了进去。
一进去，那血腥味就好像被冤魂裹挟着往脸上冲，云初然顿了一下，后背寒毛直竖，咬咬牙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贵妃娘娘你在天有灵，千万别吓我啊，我是来帮你伸冤的，你一吓我我就容易走神，遗漏了什么线索可不怪我——”
咔。
清脆的声音在脚下响起。
云初然打了个寒颤，脸色发绿地僵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