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出来迎人的时候,白纤纤险些绷不住笑容。
她“后知后觉”地正向着云初然行礼,“纤纤见过表嫂。”
云初然“呵呵”假笑,亲昵地一展手臂把人往怀里带,调戏道:“哎哟,小表妹这就太多礼了,你看你,身娇体弱还穿这么少出来瞎晃……咳,入宫探望皇后娘娘,要是沾染风寒,岂不叫娘娘担心。”|
刚才云初然就发现了,白纤纤穿得是真的少,她都要两件御寒,偶尔还要外间一件披风,白纤纤却还穿着露肩膀颈子的夏装,回眸一笑时,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颈子露在尹珏城面前。
所以才会引得君雅侧目,云初然就奇怪了,她不冷吗?其实秋天的衣裙比夏天的衣裙更好搭配啊,知道自己身娇体弱还穿成这样招风,入了立政殿这病人长居之处,就不怕染病?
况且尹珏城又不是尹景曜,以为露个肩膀就能让人移不开眼了?
白纤纤恐怕是这些日子屡战屡败得出了经验,竟然没有被云初然这句明嘲暗讽击垮,反而撒娇般的搂住了她的手臂,“多谢表嫂关心,都怪纤纤太着急进宫了,都忘了穿上披风,果然有一些冷呢。”
云初然挑眉,功力见长啊。
随即,她又看见白纤纤往尹珏城那儿看了眼,像是有意无意地在提醒着什么。
尹珏城低头看看自己肩上的披风,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可是他刚让人从鹤秀阁蝶影针手里买下的,价值不菲,仅穿过一次就丢,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这多简单,”云初然大大方方一笑,直接将身上的披风脱了,往白纤纤身上一披,“来,表嫂疼你。”
白纤纤神色微微扭曲,却见云初然又转头看向尹珏城,“把你披风脱下来给我。”
尹珏城眨眨眼,心下一乐,眼疾手快地脱了披风亲自给她披上,但当着白纤纤的面,却什么话都没说。
云初然察觉他眼中的笑意,低低笑了一声。
君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一幕,视线在尹珏城放在云初然肩膀上的手停了停,转而看向黑了半张脸的白纤纤,轻咳道:“王嬷嬷来了。”
几人脸色瞬间变了,知书达礼地站在门口,看向匆匆出来的王嬷嬷,王嬷嬷也没有注意到几人之间流窜的怪异气氛,心急如焚地一把抓住云初然,“快些进去,皇后娘娘喊你。”
云初然猝不及防,被拖得往前踉跄了两步,但王嬷嬷像是没有察觉到,快步往前走去。
白纤纤目光一暗,也迈开脚步追上。上次自己被皇后拒之门外,这次皇后又先喊了云初然进去,她倒像看看,这云初然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吸引皇后姑母的注意!
尹珏城却没有急着走,他不冷不热地对君雅点了点头,“宁王殿下不进去吗?”
“少将军不也没有进去?”君雅好整以暇,慢腾腾地转身,“白纤纤有句话倒是说得没错,今儿真巧。”
尹珏城不落他的套,维持着冷漠表象道:“是吗?我还以为是宁王殿下知道我们要来,故意等在此处的。”
君雅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本王倒是第一次知道,少将军原是这种性格。”
“什么性格?”尹珏城跟上他。
“有话直说,毫不拐弯抹角,”君雅面色温和,人如其名般雅致有度,却道,“真像个孩子。”
尹珏城嘴角一抽,无形中被恶心了一回,“宁王殿下此话,我不是很明白。”
君雅莞尔,“不用太明白,本王逗你玩呢。”
尹珏城错愕。
这跟他听说的宁王不一样!
君雅得了趣,扫了眼惊疑不定的尹珏城,心旷神怡地走进了立政殿。
立政殿内,药香弥漫,厚重的幔帐仿佛从天而降,将最里面的床榻遮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只有旁边一扇小窗能够换换新鲜空气。
云初然就坐在榻边,膝上放着一只柔弱无力的手,她神态专注地替白雪把着脉,王嬷嬷一声也不敢出,一旁的白纤纤伸长了脑袋想要凑近看看,却被王嬷嬷往后拉了一把。
白纤纤不服气,却没敢抱怨,只是弱弱地怀疑道:“嬷嬷,她能行吗?”
宫中太医看了十几年都没有看好的病,她才不信一个乡下丫头能看好,不就是知道些许医术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皇后娘娘就凭这点看上她了?
王嬷嬷皱眉瞥了她一眼,“能不能行,试过才知道。”
君雅同尹珏城无声走了进去,就站在帷幕之外,透过缝隙打量了里面一眼,却没有出声,大宫女让人送来了茶水,两人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饮茶。
片刻后,白纤纤等不及先出来了。
果然是绣花枕头,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现还故作姿态,浪费她的时间,宫中太医诊脉就没有诊过这么久时间的。
白纤纤不屑嗤笑,眼中闪过轻蔑,走出帘幕后却又换上了柔软羞涩的姿态,乖巧地坐在了尹珏城身边。
一缕寒风顺着起落的缝隙吹了进来,白雪捂嘴轻咳,王嬷嬷皱起眉头,不满地扫了眼白纤纤,上前将帘幕拉紧了些。
云初然依旧不觉,她给白雪两只手都把了脉,虽然进宫之前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情还是一再凝重起来。
将纤弱的手臂放回被子里,云初然看向白雪,那张素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浅浅的皱纹,薄弱的身子承受不住寒风侵袭,还未到冬日,就已经盖上了极厚的被褥。
“娘娘,”云初然轻声道,“您能睁开眼睛让我看看吗?”
白雪听见了,却好一会儿才慢慢睁眼,目光空洞而无神。
云初然心中一声咯噔,其实白雪还没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按理说身体不至于坏成这个样子,但那双眼睛却透露着难以言说的疲惫,心神皆疲。
云初然不动声色,点点头后起身,同王嬷嬷对视一眼。
王嬷嬷会意,跟她一同走了出来,也没有理会外面的人,直接走到了隔开的书案当中,将以往太医院开给立政殿的药方拿了出来。
通看下来,果然又费了好些功夫。
君雅奇道:“原来少夫人还是杏林之士,难怪会成为将军府的少夫人。”
白纤纤闻言,登时有些坐不住了,但比起她,尹珏城却先忍不住反驳,“纵然她什么都不会,也是将军府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