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就像置身于蔬菜腐烂的地窖里,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笼罩着臭气熏天的恶心味道,就是再好的惊艳美貌,都让人不敢靠近。
“我要解药!”
云初然平生最不怕硬杠,当即站起了身绕着火堆跑远了,“这叫自作自受,谁让你有事没事来招惹我?活该!”
尹珏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迈开脚步就追上去,还得忍住不大喘气,否则自己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晕自己。
兰新等人脸色微变,忙不迭退得远远的,深怕靠近尹珏城五丈之内,又是一个不眠夜。
这味道真的……
呕。
所以说主子啊,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夫人,您看这下可好?又自找苦吃了吧!
云初然可没有他们这么好的闲心在旁看戏,边跑边威胁,“诶你追我干什么啊?让你站远点,我可没解药……我快吐了!”
尹珏城想要大吼,我已经吐过了!
“把解药给我,否则咱们今天谁也别想好过!”尹珏城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一大大跨步上前,竟然双臂一伸直接将人抱紧了,就像棕熊抱住猎物,打死不撒手。
云初然只觉那酸臭气息直冲头顶,一把伸手捂住口鼻,脸色铁青,郁闷地挣扎起来,“你给我起开!”
“做梦!”尹珏城下了死力,“除非给我解药,否则咱们就‘共赴黄泉’吧!”
“谁他娘的要跟你共赴黄泉!”云初然粗话都爆出来了,眼皮子直抽,“你快松开!哎呀,我说了没有解药,松开啊你!”
不行了,这味道再闻下去她得窒息而亡!
云初然急得抽出手,一把抓住前面一根树,用力踹了踹他的脚,“尹珏城!你让不让开,不松手我咬你了啊!”
尹珏城乐了,“这么臭你也咬得下去?”
云初然:“……”这话说得太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解药给我,”腰好细,尹珏城下意识想到,“快点,不然今天晚上我就不撒手了,你能挣脱算我输!”
云初然白眼连翻,双手用力抱紧树干,回头用额头狠狠撞了他一下,“你抱着我有什么用,这东西不需要解药,到时候就散了,真的!”
尹珏城冷笑,将人抱得更紧,“你觉得我会相信?”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这是事实!”云初然真的快窒息了,这人今儿是真打算跟她一起“赴死”了不成?
尹珏城还是不松手,云初然只得一边抱树一边去抠他的手指,一边还得抽空吸口气,顺便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
忽地,一声大喝唤醒了两人。
“小姐!”兰新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错愕不已地看着他们。
云初然抱着树,尹珏城抱着云初然,两人就像无尾熊一样毫无形象、又嫌弃又崩溃地凑在一起,让人看得瞠目结舌。
那两人也是下意识抬头,而后才发现众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新人类,有人手中的武器都快掉出来了。
两人只呆了一个眨眼,便各自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尹珏城苦心经营的高冷形象,没了。云初然想要跟尹珏城保持距离,也没了。
两人同时松手,一个整理衣襟一个摸摸头发,尹珏城背着手,面色冰冷,气势凛然,冷哼一声,“交出解药,今夜的事,本少将军还可以既往不咎。”
云初然扫了他一眼,仰着脖子宁死不屈,“放弃吧,这清清水是没有解药的!”
众人:“……”他们是该保持镇定还是面露惊恐?怎么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许久,背对着的两个人在兰新又一声轻咳后,互相看了眼对方,尹珏城软下态度,剑眉微蹙,白皙的脸上红意渐退,薄唇失望地抿了抿,眼底划过失落,“真的不给解药?”
而且“清清水”……那玩意也好意思取这个名字?不嫌侮辱了清水?
云初然霎时间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嘴角抽了一下,无奈道:“它又不是毒药,当然没有解药咯。”
“什么?”尹珏城眼睛微亮。
“那是用来洗髓强身的东西,我花了三个月才做出来一瓶,别人千金难买一小瓶,我平时都舍不得用呢,你还嫌弃。”云初然状似愤愤不平,像是遇到了什么不识货的奸商。
尹珏城默默看她良久,突然眯起眼睛,“既然平时都舍不得用,又不是毒药,你为何要带在身上?刚才还一瓶子都扔了进去?”
云初然心虚地眨了眨眼,“这个么……主要是它还是有一点点的缺陷。”
“比如?”尹珏城阴觉不妙,浑身戒备起来。
“比如,咳,”云初然先退了两步,才道,“主要是这玩意放久了就很臭,估摸得三四个时辰才能消除这气味。”
尹珏城:“……”
云初然想了想,又退一步,“而且吧,因为它是未完成品,所以我通常只把它用在一些特殊的人身上。”
嘴角挂着奇怪笑容,云初然又道:“比如某些我很讨厌却不能动手的长辈,你放心,等气味散了,你就会觉得神清气爽、耳更聪目更明了!你是不是觉得很荣幸?”
除了兰新,众人看向云初然的神情登时古怪了起来,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少夫人竟然也是个“熊孩子”,而且这个整人的手段……以后还是少惹夫人生气为妙吧主子!!
尹珏城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是媳妇,这是媳妇,这是媳妇。
默念三遍后,尹珏城才缓了缓脸色,僵硬地坐回了逆风口,让风吹走他身上的气息,面前算是平下了心气——至少不是毒药,是好东西,对吧?
好在他不是独自受罪。
没过半个时辰,逆风口便多了一名忠心耿耿的侍卫,夜风习习,那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凉,易水萧萧的惨淡,简直让人目不忍视,鼻子也不忍闻。
双倍的酸臭,嗯,杀伤力惊人。
云初然捂着嘴,很有一种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的憋屈,忙拽了兰新离开了这里,去温泉池。
“你们去哪儿?”尹珏城问。
云初然一脸理所当然,“走了两天了,满身是汗,我也要去泡温泉啊,互相可以照看嘛,难不成让你们一群大男人去给我守着?”
云脉怪道:“不是说那气味不能去吗?”难不成少夫人要跟他们同酸共臭?
云初然恨铁不成钢,“在人身上不能解,水里当然能解了啊!”
众人不觉向自家主子和老大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