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然有些怔愣,脑子空洞一片,许久才反应过来,看见陈馨儿站在栏杆边叫她。
“初然你看啊!多好看啊,要是天上一直都有烟花就好了……”
她回了神,闻言便不禁好笑,人世间长久不败的花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之中,烟花之短暂更胜一切,它纵有世间极致之绚烂,也只在少见时才能显出其珍贵。
云初然兴致缺缺,君无声倒是极为上道,陪在陈馨儿身边看下面吵闹起来的侍卫,望天上绚烂多彩的烟花,看起来无忧无虑的。
“你刚才想说什么?”尹珏城却动也没动,就坐在原地看着云初然。
云初然略略摇头,“我想说皇后的寿宴,我们应该也要去的吧?礼物是严淑惠准备,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掺和了?”
尹珏城眯了眯眼,“你我自能作罢,他们两个却不成。”
两人顺眼看了过去,陈馨儿拊掌大笑,“呀!夫君你看,那烟花好像一个字哦!”
君无声笑嘻嘻的,“哦,看不出来啊。”
“很明显的,你看,就是‘一’字啊!”
“娘子好眼力。”
云初然:“……”
尹珏城:“……”
这两个人这么轻松真的好吗?云初然与尹珏城面面相觑,无来由地失笑,人家到他们家来探病做客,结果主人家愁眉苦脸,心中压着如山沉事,客人倒是笑容满面,没听见似的。
尹珏城约略是觉得她这样子看起来十分有趣,便给她往里放了块白豆腐,“晚膳还没用过,先吃东西吧?”
云初然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从自己碗里退出去的筷子,沉色一闪即逝,倒是接受了这番好意,“说的好像你吃过一样,别忘了饭后还有汤药,不可空腹用药。”
尹珏城反道:“这不是彼此彼此?”
云初然的眉毛瞬间抖了一下,那天上砰然一声响动仿佛伴奏的声响,叫人心头一动,“喝个药都要跟人比一下,少将军这番胜负之心未免太重。”
“好说了,”尹珏城笑了笑,“倒是你,你就不想问问我试探的结果?”
“说不说有什么紧要?”云初然嘴角划过冷笑,“只要他们敢在京城中动手,我就有把握控制住他们,到时候要真相大白岂不简单?”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尹珏城看破不说破,只是道:“你有这个本事,有何不可呢?”反正将军府的侍卫会在后面保护你。
下面的笑声越来越大了,前面巡夜的婶娘从门口经过,一抬头就能看见上面站着的是谁,赶紧又掉头离开,不敢进来叫人安静了。
云初然目光一瞥,微微冷笑,“看来椽华堂那边今夜不太安静,严淑惠是睡不着了吧?”
尹珏城满不在乎地抿着酒水,“我在将军府一日,她就一日不得安枕,这有何奇怪吗?”
严淑惠至今没有被查到什么诡秘,态度虽见虚伪,明面上却很干净,今日出的流言也是因为云初然坑了她,否则天下人都要认为严淑惠是个相夫教子的好夫人了。
但若真的是这么一个好夫人,又怎么可能养出那么一个成日里沉迷于那些酒色财气的好儿子?
云初然想起这些年尹珏城都面对着那两面热心冷、虚伪做作的人,尹珏城竟然没有“痛下杀手以绝后患”已经算是极有善心了。
但看风云十数年,前来柏轩楼外探头探脑的人他都叫得上名字的,其中只怕大半都是严淑慧的人,这么“戒备森严”。
但尹珏城纵然背着恶名,也比她那儿子优秀数十倍,不知夜里严淑慧会不会被气醒。
“到时候,严淑惠应该也要去皇宫给皇后贺寿吧?”云初然夹起一颗花生。
尹珏城点头,“不仅是她,她还会带上自己的儿子,借着去皇宫的机会接触贵女,以此来筹划尹景曜的婚事。”
云初然突然有些好奇,“难道严淑惠就没有想过她吗?”
“她?”尹珏城莞尔,“你想把白纤纤嫁给尹景曜?”
云初然却道:“我才不想和白纤纤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呢,但若她不再因为你针对我,嫁给谁我都不会在乎,反正跟我无关。”
尹珏城越发来了兴趣,银白面具下的那张脸去是淡然无波,乍一看是看不出息怒的,反倒透出几分深思来,“白纤纤,白府,皇后,将军府还是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为好。”
“为何?”云初然敏锐地嗅到了几分诡异。
“大顺天朝第一将军府的位置已经够高了,”尹珏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需要用婚姻来巩固什么,而白纤纤的期望也不是将军府能够承担的。”
云初然诧异道:“她的期望不是你?”
尹珏城:“虽然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极好,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高攀将军府的,请不要侮辱我。”
云初然:“……”毛病。
她转过头,看着夜空中弥久不散的白雾,火药味十足,底下的人也都已经开始推杯换盏了,上面四个人却悠闲冷静地吹着夜风。
“杀手的事,我会让人调查,也知道该怎么解决,以牙还牙,”许久,尹珏城突然开口,其余三人心神一震,听他续道,“你只要专心炼蛊就好。”
云初然愣了愣,登时笑了,却笑得有些不满,“我要做什么我自己知道,少将军不嫌自己管得太多了吗?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她是要替他解蛊,但也不过是抱着医者仁心怜悯他而已,却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件炼蛊工具使用,由得人呼来喝去下命令。
尹珏城默了一下,“否则,你现在能做什么?”
云初然哑然,她连将军府的人都没有弄清楚,将军府的院落都没有数清楚,身边谁是尹珏城的人、外面谁又是严淑惠的人她一概不知,她的确什么都不能做。
但她讨厌尹珏城这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冷笑道:“我爱做什么做什么,招猫逗狗遛鸟看花什么不能做?少将军有这闲心管别人的事,不如日日安分养病。”
“我倒是想安分,”尹珏城沉下脸,“只怕有的人不安分。”
“你怎么知道她不安分?”云初然火起,“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否则别人安不安分跟你有什么相干?”
“别人”?
尹珏城皱起眉,放下手中的鹿茸酒,深吸口气,“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两日京城之中流言四起,你最好还是待在将军府,等过了皇后寿宴再说。”
就算想做些其它的什么,也只有等到皇后寿宴之后再说。
云初然嗤笑,才想说什么,便听一人温润雅笑道:“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们也不能才成亲就这般相亲相爱吧?”
这才几句话呢?一不注意怎么就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