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了?”
云初然知道尹默在怀疑什么,她上前道:“父亲,我们先进去。”
严淑惠不轻不重地横了她一眼,下人提着灯笼引路带几人离开,错身之时,云初然对严淑惠道:“天色已暗,继夫人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故意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毕竟您年纪大了,得当心身子。”
严淑惠狠狠用眼神剜着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得意什么,私自带少将军出府,还把人弄得浑身是伤满身血腥味,你以为自己就能好过了?”
“我好不好过,那是我的事情,”云初然嗤笑,“就不劳继夫人费心了,否则又多长了两条皱纹,岂不是得不偿失?”
严淑惠瞬间黑了脸。
云初然冷笑,也没再理会她,同兰新一起入了柏轩楼。
那才住了两三日的新房中已经备齐了热水,云初然进去的时候,尹珏城已经进热水里坐着了,旁边只有墨韵和尹默。
尹珏城舒服地松口气,缓解一身冰寒,精神也更清明了,看向尹默道:“你还不回去?”
尹默瞪他,“回哪儿去?你觉得我现在还睡得着?”
尹珏城不以为意,“为何睡不着?”
尹默:“……没心没肺!”
云初然一进去就听见尹默这句话,不禁笑道:“父亲放心,少将军并无大碍,听下人说您已经有两天没有睡好觉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躺一躺,我们有惊无险。”
他们的确深陷陷阱,但或许是对方以为人多势众的缘故,对他们的追杀并不算紧逼,因此才让他们有了机会趁虚而入反杀,至如此全身而退。
尹珏城调整了一下表情,手指摸着面具,总觉得半张脸下有些痒热,他不自在地皱眉,“去休息。”
尹默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再坚持,“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知道你想和媳妇待在一起,哼,嫌我这个老父亲碍眼就是了!”
云初然:“……”
尹珏城嘴角一抽,“你想多了。”
老将军见他脸上已经不像方才那般冰冷惨白,眼底血丝稍散,精神也好多了,这才哼哼不满地背着手离开。
没想到尹默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云初然都有些愣了,她笑了笑,对墨韵道:“兰新也受了伤,麻烦你去照顾照顾她,这里交给我吧。”
经过尹默的“提点”,墨韵好像也看出来了点什么,嘴角带着微弱笑意,忙点头告退,顺带将门也合上了。
热水很烫,那蒸腾的热气都有些炫花人眼了,但经过尹珏城那身冰冷一兑,却是恰恰好的。
尹珏城好似没有看见尹珏城那半身裸体,直接将他的手拿起来,扣在脉上停了片刻,口中念念有词,“热水能够加快血液流动,皮肤也不怎么冰冷了,看起来倒还正常,你的药呢?”
尹珏城偏头却道:“你身上湿了。”
废话,他们谁身上不是湿的?
云初然不以为意,转身往梳妆台边走,边走边道:“既然缓和过来了,就在热水里打坐运气三周天,将身上的寒气压制住,你收拾好了我才好沐浴睡觉。”
“不想先吃些东西?”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尹珏城浑身都舒坦了很多,趴在桶边,沉静不动地看着她。
但云初然想起那山洞中血肉横飞的场景,就是饿得前胸贴后背都没有胃口了,赶紧摇头。
尹珏城轻声一笑,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暧昧,“身上是湿的,容易着凉,要不要一起来洗澡?”
云初然:“……”做梦!
“知道我可能会着凉你还磨蹭,”云初然没什么力气跟他争辩了,冷静至极道,“你快点收拾了,上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其实你可以去楼上洗漱。”
云初然语气不变,“不必了。”
良久,再没有人说话。
她顿了下,突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转过头去看他。
却见烟雾氤氲中,盘膝而坐的人却两手枕着下巴,懒散靠在桶边,眼睛眯着,肌肉放松,黑发凌乱地铺在肩背上,精瘦结实的肌肉并没有像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那样硬得像石头,一点也看不出前两夜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的有力样子。
他累了。
云初然沉默,下意识放轻了手中动作,几乎就想让他这样睡过去,但最后还是一叹气,残忍地将他叫了起来,“别在这里睡,等会水凉了。”
尹珏城睡意极浓,听到她的声音却还是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高级慵懒,简单的一个挑眉也能叫他做出几分幽邃深沉出来。
其实就是累到意识有些模糊了。
“衣服就在你旁边,”云初然回过头,盯着梳妆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唇,耳根子微微泛红,“你自己穿了,上二楼睡去,我会告诉墨韵明天不必叫你起床。”
两三天没睡好了,理所应当要睡到自然醒才对。
尹珏城鼻翼微动,轻轻地哼笑出来,“这么急着赶人,但为夫还很难受啊。”
云初然面无表情地坐了片刻,打开梳妆匣旁边的蛊匣,从里面抓出一粒药丸,头也不回地扔了过去,“把它吃了。”
“这是什么?”尹珏城一个仰头,直接用嘴接住了。
就像她曾经养过的黑猫,恰好在镜子里看见这一幕的云初然颧骨动了动,绷着脸没笑出声,咳了声道:“不知道是什么就吃了,不怕我下毒?”
尹珏城嗤笑,察觉内府突然升起一股燥热之气,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无意识道:“你下毒我也吃。”
云初然怔了下,眸光微动,却道:“其实那是泻药。”
尹珏城表情一僵,瞬间清醒过来。
云初然捂了捂嘴,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肩膀不停颤抖。尹珏城豁然反应过来,却被体汹涌而来的燥热吓了一跳,脸色精彩地变化着,“泻药生火?”
“没准呢,”云初然意味不明地回了下头,“毕竟,我是苗疆蛊女,行医手段非同寻常嘛。”
尹珏城表情几乎快要皲裂了,用力看了她一眼,一个翻身就拿起衣裳,不及眨眼就穿上了,咬牙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抵不过身体的异样,赶紧回了二楼。
人一走,云初然便忍不住扑哧大笑。
“竟然真的信了哈哈哈、阿嚏!”
正好走到门口的墨韵脚步一顿,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