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惊鸟嘶鸣,树叶萧瑟。
山林路上,一辆朴实的马车行进着。
马车中的云初然怀抱着古琴,正睡得迷迷糊糊,无意间听到惊鸟的声音,她掀了车帘,眉头不自觉蹙起。
早就听说首城边界的山路不好走,可能还会遇到山贼流寇,偏她又无可奈何,不得不走!
此行,她是去大顺天朝首城的第一将军府。
不为别的,而是去退了前朝定下的娃娃姻亲。
虽说爹娘极力反对,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何况这次将军府大夫人派人来接,行头简陋,只着一普通婆子来请她,何其敷衍云家。
看样子也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不过也好,省得她为退婚费心劳力,尹家的儿子再矜贵,她云初然也不稀罕。
“噗——!”
嘶——
正想着,马车骤然停住,差点把云初然摔了出去。
马车外隐隐传来刀剑之声,虽并不大,更像是有心隐藏,但也习过武的她听觉还算灵敏,尖锐却细小的声音对她来说异常刺耳。
云初然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她放下古琴,掀了车帘一看,满地血藉,就连将军府那老婆子也没能幸免,尽数惨死于刀下。
山间的乌鸦哇哇叫了几声,给阴沉沉的山林间平添了几分诡异。
倒有种濒临死亡前的宁静。
她微微眯着眼,观察着树林里的风吹草动。
右边树梢上有两名杀手,左边草丛里还有两三个杀手伺机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看来有人不想让她活着走进将军府,要在路上直接了结了她。
是将军夫人?
还是那未谋面的准夫君?
她下意识握紧了袖子里的小蛊盒。
幸好幼年被父亲送去师傅那里,学了一手好苗蛊。
蛊者,既可医遍天下,也可杀人于无形,是生是死全凭她一念之间。
区区几个杀手,能耐她何?
“都出来吧,躲躲藏藏可就没意思了,要不就一起上,这样更有趣些。”
她嘴角勾着笑,轻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脸上云淡风轻,似乎并不把这群杀手放在眼里。
云初然轻挑的话,激怒了伺机而动的杀手。
倏地一瞬,周遭跳出了五六个黑衣蒙面的杀手。
这些人手持尖刀,眼神凶狠,似有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架势。
跟他们比起来,云初然身板太过纤细,像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六个魁梧精壮的杀手将她围住,那画面看上去,倒有点像一群恶狼欺负一只柔弱的小白兔。
殊不知,他们以为的小白兔,可能是一只小毒狐狸,还是浑身带刺的那种。
剑梢带着戾气,一群黑衣杀手群起而攻。
云初然拿出了马车里的古琴,捏紧了袖子里的小蛊盒,正准备利用琴声放出蛊虫。
转身之际,却见那一群凶神恶煞的杀手意外倒地,银白的锋利小刀插在心口三寸。
顿时林间哀嚎阵阵,不消片刻,这群杀手都断了气。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她猝不及防。
这什么情况!明明她还没有放蛊啊。
难道……还有人在暗处藏着?
但似乎,暗处那人跟这伙人不是一起的?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从刚才到现在,她竟然一点都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且如果不是因为有小蛊盒,她那点武功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群杀手。
而暗处那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出手动作快得令人咂舌。
如果也是来取她性命的,那她今天可就危险了。
“谁?是来救我,还是取我的命?”
云初然下意识攥紧了手心,这才发觉手心里一层薄汗,她长到十六岁,还是第一次有局势无法掌控的情况。
“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
身后,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云初然回头,却看见一个戴黑色斗笠的男人,慵懒地坐在马车顶上,姿态怡然,颇有几分看戏的意思。
他举手投足看似随意,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威胁的压抑感。
阴沉的天气,山林晦暗,男人一身黑色倒颇有几分像暗夜鬼魅,让人不自觉周遭一股冷意。
那男人不动,云初然便不动,她只仰着头,细细的观察他,眉色更添了几分紧张。
“你这威风架子端着不累么?”
她揉了揉酸涩的后脖子,收回目光,刚准备将轿沿上的古琴放回车里,就听见车轿顶上那斗笠男人一跃而下,稳稳落在身后。
云初然回头,男人全身黑压压的衣服,就跟面前站了个鬼似的,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本想开口打破平静,岂料男人倒是指着她身后,率先开口,“把它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仿佛冬月里窖下的冰雪,语气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不容置疑的态度。
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后看,云初然这才恍然他说的是那把古琴。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眸光警惕,“这琴对我很重要,我不能将它交给你。”
本来她就不信,这男人看着就不像好人,原来他是打这把古琴的主意。
偏偏这琴是她与将军府之前约好相见的信物,她怎能轻易交与他人?
思及此,云初然骤然眸光一顿,似乎更想通了。
“你是将军府什么人?”
她审视着面前男人,可惜他遮得太严实,让人根本无法揣摩他的想法。
云初然定了定神,冷静了不少。
“我不管你们将军府派了多少人,反正我就一句话,想要这把琴,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大的口气。
嘶——
尹珏城拔剑出鞘,却不忙架到她的脖子上,只是垂在身侧,“你以为我当真不会要你的命?”
“哎呀,我好怕怕。”云初然脸上故作惊慌,脚步却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几步离他近了些,嘴角挂着一丝明媚的弧度。
盯着逐渐朝自己走近的小女子,尹珏城下意识低下头,看向她的那双脚。
她的脚很小巧,一双粗布绣鞋包裹住整个小脚丫子,绣鞋上一朵粉粉的小花,倒有几分俏皮可爱。
意识到自己浮想到其他,他不禁深蹙起眉,人却依然未动,等着云初然走到他的面前。
迎着他斗笠下狐疑的目光,云初然突然抬起脚,往他的脚上狠狠踩下去。
那张有些稚嫩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倔强。
“你可以试试,本姑娘可不是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