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然笑吟吟地送走了白纤纤,回头却见兰新一脸郁闷惊忧地盯着自己。
“小姐!”兰新抓住云初然的手就往屋里拖,边走边道:“小姐,你这也太冒险了,我们在将军府都还未站稳脚跟,你怎么能入宫呢?要是、要是皇——”
“嘘……”云初然摇头,扫了眼外面的守卫,低声道:“若是将军府的婚事成了,我们本来也要入宫谢恩,早进去晚进去不都一样?”
兰新激动道:“当然不一样了!小姐,您别怪兰新说话直,如今这将军府怕是处处危机步步惊心,那皇宫里更是龙蛇混杂!”
“老爷不能离开南疆,否则必得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可他当初就说过,让你退了婚就赶紧离开京城,决计不能在京城滞留的,您怎么还往宫里去呢?”
兰新是真的急了,云初然却好整以暇,等她说完了,才慢慢问道:“那,我们难道就不去了?”
“当然……”兰新一顿,想起方才已经答应的事,颓丧无力地叹气,“可宫里太危险了。”
云初然不以为意,“既然终究要去,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平安而返。”
兰新说不过她,云初然先斩后奏,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她无奈地跺跺脚,“那小姐这次一定得带上我!”
云初然勾了下唇,“好。”
……
时间已晚,云初然洗漱更衣,坐在窗下,打开了兰新带过来的东西,包袱里面除了云家在南疆地契、田契和母亲留给她的金钗花钿等物以外,只有那小箱子最为值钱。
里面都是蛊虫,伺机而动的绝命蛊、沉眠不醒的化血虫,混乱精神的双尾蝎,这些都是剧毒,解药都在第二层沉睡着。
她细细数着虫子的数量,心想明晚入夜了可以出去抓些虫子回来,就在京城外找地方养着,只这二十几只,将来怕是不够用。
正此时,窗边慢慢遮下一片阴影,缕缕寒气顺着地面涌上心头,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她的面前,正好挡住了月光。
云初然默了默,而后头也不抬地将盒子盖上,不动声色护住蛊匣,免得被这个神不知鬼不觉在将军府里飘来飘去的杀手给抢走了,旋即才抬头,看着那仿若黑夜化身而出的人,语重心长。
“你的蛊毒我暂时解不了,也没有时间解,你就是拿五千两出来也没用。所以,朋友,更深露重,何不回去睡觉呢?”
说完,她便将自己的蛊匣放得远远的,作势要关窗。
尹珏城侧身靠着窗口,一手便将窗户抵住,银色面具覆盖的半张脸似是凝聚了月光,他挑眉道:“本座睡不着,出来逛逛。”
云初然一脸平静地注视着他,约莫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问:“逛够了吗?”
尹珏城答:“还行吧。”
“那好,”云初然双手用力合窗,但那人只是用了一只手,云初然就觉得自己吃奶的劲都快用完了,“……你能不能双脚规律地从我的窗口走开,去其他地方闲逛?”
“不能,我逛累了,停下歇歇。”
你怎么不累死?
云初然觉得自己已经将那股子嫌弃意思表达得非常明显了,但更明显的却是尹珏城那超乎寻常的厚脸皮,他似乎在笑,可云初然眨了下眼睛,却又只看到那唇边残存着的似乎亘古未变的凉薄。
就连那目光都带着冷意。
云初然头皮发麻,不由深思起,若是自己现在呼救,外面的侍卫会不会破门而入救她于水火之中,或者是从后面给她补两刀?
“你到底想干什么?”云初然脚尖轻轻勾住椅子,戒备地盯着他,“是有人又来买我的命,还是你想让我彻底给你解开身上的蛊毒?抱歉,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尹珏城深深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星光在耀动。
云初然深吸口气,索性将窗扉打开,抱着手狠狠瞪着他,“你还有三句话的时间,问完就走,否则我就大喊非礼了。”
尹珏城挑眉,“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侮辱我的审美?”
云初然:“……这是第一句话。”
还真是惜字如金啊,尹珏城轻笑,忽地凑近她眼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两绺从额前直直垂落的发丝随风而动。
云初然就像一座雕像,连眼神都没有起伏一下,不得不说其镇定程度已经超出了尹珏城的预料。
但当他细看,却又不满地在她眸中察觉出一丝厌烦,还有莫名所以的焦虑。
唔,还有微红的耳廓。
“你进入将军府,到底想做什么?”尹珏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到线索,但很奇怪,今日的她,似乎比在客栈里的她更加冷漠。
或者说,更加无力,似乎正为什么烦恼和伤心。
而后他便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丫头,兰新。
看两人的关系极好,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主仆,但此行云初然并没有带仆从,那么这个仆从是后来从南疆赶过来的?而就在她出现后,云初然改变主意来到了将军府。
难道,是南疆出了什么事,而这件事或许与将军府有关?
尹珏城几乎猜到了一半真相,但云初然的回答却与他的猜想完全靠不上边,她道:“因为我贪慕将军府的权利、富贵。”
这么敷衍的回答,尹珏城不满地蹙眉,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又问道:“听说你……原本是和将军府少将军存了娃娃亲?”
理论上来说是没有错的,当然事实上似乎也没有错,不过云初然并不在乎谁跟她定了娃娃亲,她只是要在这里查案,豁出一切复仇,仅此而已。
所以她道:“是。”
尹珏城忽然就笑了起来,且莫名带了几分冷意,阴影下,他的薄唇勾出一丝邪气满满的瘆人笑容,看得云初然鸡皮疙瘩乱起,忙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人推到了明亮的月光下。
“去去去,别打扰本姑娘休息,以后也不准在我窗边乱逛。”
说完,云初然就“砰”的一声合上了窗扉,扣上栓子,盯着外面迟迟未走的高大影子打了个寒颤,边嘟囔着“莫名其妙”边爬上了床。
明儿要再来,蛊虫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