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场面终结于圣旨的到来。
满满当当跪了一地的禁军站起身,用锁链扣住了男人的双手,将人直接带走了,却没能阻止已经闻讯而来的众多百姓的注目。
君雅的开场词显然带了极大的偏向性,几乎让人有些迷糊了,就连尹珏城都险些以为君雅是站在君无声那一边的。
云飞宫一案之主谋!
云飞宫剥皮案虽然发生在皇宫,但早就传到了民间,众说纷纭,谣言不止,京城中一时间都掀起了滔天骇浪,更何况那案件还刚好发生在皇后寿宴之上!
但这好像才半个月没到吧?竟然就这么快抓到主谋了?
“听说皇上将这件事交给了宁王殿下,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就有了结果,宁王殿下可真厉害啊!”
“不过不是说这里是小范大人在抓江洋大盗吗?”
“你瞎啊!那肯定是个幌子,没看见禁军和圣旨都出动了吗?”
“不过这样说来,看来皇后好像是清白的啊……”
“那谁知道,说不定人家只是抓了个替罪羊呢?一个江洋大盗入宫杀人剥皮,切……”
禁军与顺天府衙的人已经散去,原先躲藏在角落之中的人也都冒了出来,春风楼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怕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什么生意了,老鸨气得在楼前嚎哭,更有别家的妈妈过来抢女孩。
总之乱糟糟的闹成了一团,兰新扶着云脉坐到了车辕上,见车帘子已经放下,便问道:“小姐,少将军,我们是要直接回府吗?”
里头半晌才传出声音,“不,去五皇子府。”
……
五皇子府里聚集了不少人,君雅、范云、韩玉都在此地,陈馨儿着人送来茶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君无声走到门口,抱手望着照壁,照壁之上麒麟降世、吉祥紫云的突然精细又复杂,那底下的几处纹路取自佛家经典,带着深远悠长的意味。
尹珏城还没有到来,君无声回头看了屋子里几个人,有些头疼。
“二哥,”君无声转身,“我拿给你的图纸,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君雅抬头,静静看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丝微笑,“二哥不曾见过那种图样,怕是要五弟失望了。”
君无声并不意外,君雅虽然领了查案的主审官一职,但从开始到现在都像是在作壁上观,漫步经心的态度仿佛表明了他并不打算对这件案子投入太多精力,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他不会细想,自然也就没有答案。
倒是范云有些好奇,毕竟他虽然是被迫的,但也算是沾染上了这云飞宫杀人一案,“是什么样的图案?”
君无声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了那石珠的纹样递给他,“小范大人可以看看,若是有线索最好。”
韩玉始终未言,手中捏着一枚银针若有所思,漆黑如点墨的目光里仿佛被点亮了两颗星星,嘴角无意识地带着淡淡笑意,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现在坐在五皇子府的这种行为叫做怠忽职守。
君雅倒是想到了,似笑非笑地提醒道:“韩将军不进宫当值吗?”
“……有劳宁王殿下关心,”韩玉收了银针,正襟危坐的样子多了几分严肃,“不过云飞宫剥皮一案皇上也令禁军从旁协助,如今虽已抓到一人,但案件尚未厘清,韩玉总要明了了前因后果,他日皇上问起来,才好作答。”
范云默了默,将面前的纸张拿得更高了些,刚刚好挡住了自己的脸,以及脸上的讪讪表情。
这话,倒也没错。
不过韩玉对君雅这态度,就有些微妙了。
君雅仿佛并不将之放在心上,君无声先有些尴尬了,“韩将军辛苦,不知宫中云贵妃所失婴儿可有查到线索?”
“线索倒是有,”出乎意料的,韩玉竟然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说起来,这线索也是靠着宁王殿下的指点方才找到的,不过……还是等少将军到了,再一并说罢。”
范云眸中精光一闪,放下了手中的纸张,突然问道:“……听说梁王殿下去年在藏南待了半年?”
话音一落,众人下意识看向他,君雅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问:“小范大人怎的突然提起老七了?难不成那图样上还写了老七的名字?”
这话委实诛心!
说小了是他只是随口一提,说大了那就是在蓄意栽赃陷害当朝梁王,那可是皇帝之子,保不齐就会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范云脸色一变,总觉得君雅的反应带着几分敌意,头上顿冒冷汗,慌忙解释起来。
“呵呵,宁王殿下可是在说笑?这图纸上哪里写了名字?下官眼拙,却是没有看出来呢。下官就是想到梁王殿下这几日又在整兵,回来几个月没到又要出京,有些感慨罢了。”
君雅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小范大人别紧张啊,本王是好人。”
“咳,”气氛悄然变得沉重了起来,君无声忙在旁打圆场,坐到君雅身边轻笑,“二哥,你别吓他,人家可比咱们年纪小呢。”
韩玉眯了下眼,冲范云伸手,“图纸给我看看。”
范云大松口气,忙不迭把信纸给了他,附上一个感激的眼神,逗笑了韩玉,“小范大人不必紧张,宁王殿下打小就喜欢跟人开玩笑,适应了就好。”
范云:“……”那他还真适应不了。
君雅略一偏头,将视线从范云身上收回,放下了茶杯,淡淡看了君无声一眼。不知怎的,这一眼好像带着刺骨寒气,让君无声莫名打了个寒颤。
君雅是喜欢开玩笑,不动声色的一个动作有的时候都能让人头皮发麻,但却嫌少有方才那么直来直往的玩笑打趣,毕竟那句话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他摩挲着手指,忽然意味不明地叹道:“老七那性子……还是上阵杀敌最爽快。”
君无声正疑惑,对面的韩玉忽地看向范云,“这图样,你见过?”
两人下意识看了过去,范云脸色微红,君无声不觉讶异,“韩将军为何会这么想?”
“小范大人刚才看得眼睛发直,让人想不多想也难,”韩玉将纸张压在手下,意味不明地又问,“韩某听说范家那是皇商,有瓷广销八方四面,瓷器之上本就要刻画图样,小范大人见过的各色图样应该很多才对。”
话至此处,君无声也是眼睛一亮,“范云?”
范云见躲不过,只好开口,“若下官没看错,这和那男人手中的珠串图案一样,乃是……藏南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