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鬼”。
就连韩玉似乎都知道有“鬼”。
但这个鬼就是没人抓出来!尹珏城都想骂娘了!
他黑着脸在一天之内听完了两个故事,一个人告诉他,他可能查到了是谁害死他生母。一个人告诉他,他可能握住了当年换了他的药、这些年断断续续一直谋杀他的罪恶线条。
一场踏春还没开始,就已经从山花烂漫跌入了血海深仇,尹珏城连晚饭都没胃口,偏偏这个时候白纤纤的侍女竟然跑过来告诉他——我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尹珏城气笑了,怎么着,这是所有人都挤在同一天要向他揭穿“真相”是吗?早干嘛去了?听见林川的故事这就想起来告诉他“我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了?
尹珏城几乎都能猜到白纤纤的心思了,用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找一个可有可无的替罪羊,充当一回莫名其妙的目击者,然后接近他、勾引他。
“滚!”尹珏城冷冷道:“滚出去!”
樱儿被吓得脸色发白,半步都不敢停留,直接就走了,这下越发让尹珏城觉得白纤纤是在借机上位了。
云初然在一旁啧啧称奇,对白纤纤此人的智商表示深刻怀疑,“她是怎么认为你居然还会相信她的?”
尹珏城心神紧绷,敏锐地说道:“她跟我没关系,我不喜欢她,不相信她。”
“……”云初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看得出来。”
差点就直接把人掐死了,这要还看不出来,她可真就是有眼无珠了。换个话题,云初然先问林川,“你觉得林川的话有几分可信?”
林川长得富态,着实不像一个为了母亲亡故真相而奔波多年的商人,但尹珏城也没有急于否定,他往后一趟,谁在柔软的白狐软榻上,疲累不堪地叹气。
“我已经让人回去查他的背景了,大概回京就会有消息。”本就是京城里的贵族庶子,若真的要查,对尹珏城来说轻而易举。
只要确认林川这些年的踪迹是真,那么他说的话就有几分可信。
“寒山寺的主持,”尹珏城忽道,“寒山寺的主持和副住持的确已经亡故多年,一个是病逝,一个是坐化,这消息不难查出,但他……”
“他查得不一样,”云初然沉思道,“若果不是他查得比你们深,那就是说,他在撒谎。”
尹珏城沉默。
云初然又问:“那你要去宁王府吗?”
“去,”尹珏城这次回答得很快,“韩玉此人,虽然与将军府交情不深,而且立场相对,但他对父亲极为尊崇,不会对我不利。”
而且更让尹珏城放心的是,即便他去了宁王府,别的人或许会碎嘴说些什么,可君无声对他却不会怀疑。
明王的信任,这才是他最大的保障。
云初然明白了他的打算,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的确也想知道这“鬼”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更担心尹默若是没有骗她,她若是一走,可就算是将可能针对云家的凶手错过了。
或许,她真的该再留一段时间,但如今所有的猜测和故事都没有证据支撑,她很彷徨,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犹豫将来会不会让自己后悔莫及。
她害怕自己选错了路,害怕父母真的死了,害怕自己认贼作父,更害怕自己会对尹珏城越来越心软,连底线都守不住……
不能这样。
她想,父母生死未卜,云家真相未明,她不能牵涉儿女情长。
只是回去听一听线索,听完了“鬼”的目的,再离开也不迟。
……
这场踏青开始得匆忙,距离结束还有两日,尹珏城本来是打算在这里满满住上两日的,但云初然似乎很着急。
次日大早,在林川呼朋唤友参与蹴鞠的时候,云初然便冷着脸不下三次说了要尽快回府的事,但无论是尹珏城还是韩玉,却都好像听而不闻。
云初然气得脸绿,“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毫无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他来此本来就是为了陪着云初然散心,尹珏城不动声色,手臂搭在膝盖上,看着下面杀得火热的蹴鞠赛场,缓缓道:“来都来了,何必那么着急?”
“哼,你是安心等着他们来找你麻烦?”云初然莫名烦躁,回头看了眼擂台上津津有味的女眷,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她深吸口气,对兰新道:“我们回去。”
兰新其实看得也正开心,但若是云初然不喜欢,她当然乐得奉陪。
尹珏城这才回头,但云初然却已经转身走了,只给了他一个坚毅冷漠的背影。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一起,”尹珏城再看向球场的时候,已是索然无味,拿起酒瓶狠灌了两口,目光放远了,“……你在打什么主意呢?娘子。”
他一口一口地纵饮,想着寒山寺,想瘟疫和母亲,云霓所牵扯出的所有神秘诡谲,最后不自觉地还是想到云初然。
韩玉在旁看了许久,等人醉得差不多的时候,方才叫人把他扶回去。
林川这时候换场下来,“将军,该你上场了,下手轻点啊,咱们可没你这铜墙铁壁一样的身体,哈哈。”
韩玉本打算跟着过去,闻言便放弃了,拿过蹴鞠球大笑起来,“行,等着,本将军一定手下留情!”
禁军搀着尹珏城往帐篷而去,行至半途却有个小将上来,急匆匆地说道:“副将!前面跑了两匹马,有两个姑娘被带走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啊?这……”两人踌躇了一下,“先等等,我们送了人再去。”
尹珏城醉醺醺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广袤的草原,嗤笑着把扶着自己的人推开,“不必麻烦,你们去救人吧,出了事也是你们的责任,何必呢?”
副将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也着实有些着急,看看那小将道:“那你就把少将军扶回去,小心着点。”
小将喏喏应声,躬身哈腰地上来扶尹珏城。
副将皱了下眉头,看不惯他这个样子,半点没有禁军该有的底气,但事态紧急,也来不及多想了,往近处牵了一匹马就赶紧救人去了。
尹珏城仿若半梦半醒,那本该入胃的酒液好像都堆积在了头顶上似的,越走脚步越踉跄,好在小将动作麻利,很快就将人送到了帐篷里。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