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与白雪，乃是皇后正宫家族，但却因为云霓，在宫中毫无宠爱，受尽嘲笑！如今更是吃了多年的慢性毒药，还是皇帝亲自让人选送入宫的药！
婉华身为白雪姐妹，先后看出云霓虚伪本性，对其百般抵触，自然也有嫌疑！
当年的太妃、太后更是对云霓厌恶至极！最后不是暴毙就是病逝，她就不信没有人怀疑过！
甚至就在刚入京的时候，云初然一度觉得京城受了诅咒，偌大一个白家，男丁断绝，若不是知道将军府的男人都是战死沙场，她只怕还要怀疑就连将军府都在皇帝的报复行列之中。
她是没有证据，可她不傻，这皇城之中，有谁会有这个能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垮那么多人？而且还不偏不倚，正好都是十七年前云霓案的相关者？
“自欺欺人有用吗？逃避无视有用吗？”云初然豁出去了，她云家已经快血脉断尽了，今日若是得不到答案，就算皇帝知道她口出狂言又如何，不过就是一死罢了！
尹默冷着脸，目光严厉肃穆，悍将气势逼得云初然捏紧了拳头，但却始终不愿意低下自己的头颅。
好半晌，尹默突然问了个意外的问题，“宫中的云贵妃，与当您云霓一案，又有什么关系？”
云初然瞥了眼尹珏城，“这件事，我不清楚，但我想，少将军肯定明白。”
宫里的事情，她只是闲杂时候猜测而已，根本没有去细细想过原因。但尹珏城汲汲营营追查于京城中某些看不见的势力，想必从立政殿巨变开始，他就已经在调查了。
尹珏城沉沉地盯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又是这句话，云初然皱起了眉头，隐晦地同他对视一眼，“我当然知道。”
她在说，尹珏城怀疑当年换了他药的人，就是皇帝！她在说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拿国家将臣为敌人，千方百计要除掉他们，她在说他一直视为朋友的明王君无声，其实是他的仇人。
她当然知道这话说出来会产生多大的震动，但事已至此，她已打定主意要想办法离开将军府，自然也不在乎鱼死网破了。
“珏城！”老将军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云飞宫剥皮案，所有人都认为云贵妃是无辜受累，但细究其原因，却并非如此。
尹珏城看出了云初然眼中的决绝和疯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从尹默这里得到一个答案，所以她不怕将天捅破，不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不怕拖着将军府下水！
这就是威胁！
良久，尹珏城太息般吐了口浊气，神色冷冷地面对着云初然，却是对尹默说话，“当年，皇帝囊括天下奇药，为云霓保胎，其中一味最为重要的百年灵芝，便是取自于江南云家。”
尹默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陛下再如何无情，也不可能对自己还未出生的孩子下手！他绝不会对孩子下手！”
尹珏城没有说话，以为内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他们根本没有拿到任何的证据，当初的刘三、后来的婉华，都没有直接表明这一切都是受皇帝的指使。
更何况，他们不确定原因。
报复吗？
不，若真的只是报复，其实还有更多、更狠的方法，但单就梁王下马来看，似乎婉华背后的那双手并没有对婉华下杀手的意思，否则他根本无法在法场上将人救下来。
只是人就下来了，婉华也依旧是那番话——她就是一切主谋。
尹默怒声呵斥之后，随即也平静了下来，冷声道：“你们以为从云霓死后、陛下主政到白家出事开始，底下的人就没有怀疑过陛下吗？”
这一下，尹珏城和云初然是真的惊讶了。
尹默道：“我们怀疑过，当年陛下对云霓如何痴狂，众人皆看在眼里！但是，无论是前任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光禄寺、左参政还是朝野内外无数推官暗探都曾针对陛下调查过。”
“那结果呢？”尹珏城急问，问完又觉得多余。
朝臣也是人，若真的查出了什么，也不会十七年都毫无动静，皇子王爷都已经大了，与其留一个对自己带杀意的皇帝，何不如推举一个年轻王爷上位。
保命为上，光耀次之。
尹默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他们培养了几十年的势力，会是你们十几年的势力比得上的？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陛下自始至终都没有插手任何事。”
云初然面露疑惑，“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十七年前的云霓案，又是怎么回事？”
尹默眉头皱得死紧，鬓角的白发梳拢着，自留下一片虚汗来，“……不知道。”
尹珏城嗓子发干，无来由地汗毛倒竖，“这么多年，就没有查出一点线索？”
“是啊，这么多年，好像有什么线索都能及时被人掐断，”尹默老脸发黑，“只要和朝政牵扯得越深，位子爬得越高，与云霓牵扯越深，合族上下，便都‘生不如死’……有的时候，我都会怀疑，这真正是人力可以办到的，还是……鬼神？”
云初然揉了揉额心，“那云家呢，其他的事我不想多问，我只问，云家呢？”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尹珏城纵有不满，看着云初然那疲累的样子，也不由心软，“我告诉过你，当年云家离开京城，是好事。”
“我没问你。”云初然剜他一眼。
尹珏城语塞。
尹默无奈地摇头，悲色忽闪，“好友百年仓促而至，未得回京，是我之过。”
云初然陡然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说清楚。”
“当年，陛下好不容易被云相唤回正途，云相因此累病，我曾上门探望，”尹默凝视着云初然，从她的眉眼处分辨着旧友的踪迹，眼神却慢慢放空，“当时，云相其实已有上书致仕的意思……”
云柏欲辞官，他年当正壮，又是皇帝心腹，君臣和谐，在皇帝为云霓疯狂的谣言中，硬生生凭着沙哑的嗓音和冷白的素衣带出一段君臣和谐的佳话，君陵并非无心，对此很是感动。
可是，云柏却不然。
云柏在那三天里卧病在床，并没有丝毫欢喜，有的只是一股莫名惶恐，尹默探病上门的时候，他眼睛发直地抓住了尹默的手，神色十分慌张。
“将军！”云柏眼底发青，声音稀碎，“云霓……有鬼！”